隔壁搬新搬来的邻居很奇怪。
在阳台上晾衣服时,早间太太如此想到。
这片高级住宅区居住的大都是年轻白领,朝九晚五才是常态,何况小区毗邻公园,环境优美,即便她这种一心扑在丈夫孩子身上的家庭主妇,也会选择在天气好的时候出去走走。
然而邻居家的大门永远紧闭着,搬来有半个月了,从来不见他走出公寓;房间窗户也被暗色的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就算是保护,一天24小时总得开窗透气吧?
“或许对方是个御宅族呢!”某天在餐桌上,早间太太无意提起时,女儿早间奈良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住在那种房子里,真的不会长蘑菇吗?而且他似乎没有稳定工作的样子。”
“啊呀,他们宅男就是见光死啦!”奈良摇晃着脑袋,咬下一大口肉饼:“没准他是个大少爷,家里很有钱呢!”
女儿的话似乎合情合理,然而早间太太还是觉得不对劲,御宅族的话……为什么半夜里,隔壁总传来类似电锯的嗡嗡声?
一天傍晚,早间太太沿林荫道散步时,碰见了隔壁八百年不出家门的邻居。
“难得遇到您呢,桐原……先生。”早间太太终于回想起挂在邻居门口的姓氏名牌。
桐原停下脚步,年轻俊秀的脸上微微露出讶异。数九寒天,他却只穿了薄薄一件长袖衬衫,米白色的针织围巾裹住脖颈;手中拎着黑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装了一团布料一样的东西。
“啊,您是隔壁的早间夫人吧,”桐原只迟疑了一秒便笃定道,“说来真是失礼了,我搬家时比较匆忙,还没来得及拜访您呢。”
他的声音意外地温和,仿佛夏日里拂过街道的缱绻晚风,带着些许撩拨的味道,却并不教人心生抵触。
中年妇女早间丽子脸红了一瞬。
只要宅男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这个看脸的世界该死的现实。
“咳、咳,那个,很少见您外出呢,桐原君,”她僵硬地转移话题,“年轻人也要注意锻炼啊!”
“您说的是,”桐原的嘴角含了一抹笑意,他举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我也觉得闷在房间里不是办法,所以今早出去寻找灵感,顺便带了些纪念品回来。”
“纪念品?”
“只是个人小小的爱好,我有收藏癖,从高中起就开始了。”桐原笑得温文尔雅:“说起来,马上要进行中心考试了,您的女儿有心仪的高校吗?”
提到不争气的女儿,早间丽子便感觉头大:“那孩子整日沉迷漫画,嚷着什么‘要成为日本最出色的漫画家’……她呀,能考上大学我就知足了。”
她以为桐原会像以前的邻居一样宽慰自己,然而对方挑起眉毛,竟然对此颇为赞赏:“漫画家吗?很了不起啊!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唔,‘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是这样吧?”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句古话。”
“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真是个神奇的人。
桐原好像完全没意识到早间丽子的惊异,抬腕看了看手表:“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您独自出行也要注意安全。”
在公园里……注意安全?
注意到早间丽子疑惑的目光,桐原笑着解释道:“米花町最近似乎不太安全,尤其晚上,搞不好会遇上凶杀案呢。”
凶、杀、案。
他刻意咬重了这几个发音。
早间丽子凝视着他平静的双眸,一股寒意无端地爬上脊背。
这个年轻人温驯的笑容下,似乎隐藏着某些危险的东西。
或许冥冥之中有一种特殊的力量牵扯,第二天,早间丽子就在报纸上读到一条新闻:“少女连环杀害事件新情况!凶手疑似流窜至米花町”。
两个月前开始的连环杀人案,受害者普遍为16-18岁的短发少女。凶手选定目标后,通过长期跟踪、调查,掌握受害者的出行规律,趁其落单时勒毙,并残忍地进行分尸。
第一起凶案发生于千代田区,随后新宿两起、涉谷一起,凶手一连杀害五名少女后,于半个月前突然销声匿迹,使案件侦破陷入了僵局。
这是一名危险的猎手,强壮、缜密、有耐心,并且懂得隐藏自己。自从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失踪后,日本警方得不到有力的外援,追捕凶手一事毫无头绪。
直到昨天,有人从米花町堤无津川中捞出几个扎好的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竟是血淋淋的肉块。
其中一条疑似人类小臂的物体上还戴着手表。
目击者吓得当场口吐白沫。
随后,警方证实受害者共两人,分别于一周前和两天前死亡。死者均为就读于帝丹高中的短发女生,根据作案手法,判断凶手与少女连续杀害事件的犯人为同一人。
“真是可怕……”
早间丽子咕哝着放下报纸,将电台换到新闻频道。米花町的犯罪率奇高,在全日本可谓一骑绝尘,这个时间段,电视上通常会播报新解决的案件,或是重大事件的调查进度。
“……案发现场均未发现受害者的衣物,警方怀疑犯人患有某种心理障碍,故意带走遇害者的衣服留作纪念。这令人想起米国以艺术家自居的变态杀手……”
记者喋喋不休地进行现场报道,早间丽子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
分尸,足不出户的邻居,半夜的电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