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恐怖袭击的话，他们应该有下一步动作，比如全副武装冲出厕所，向人群扫射；而事实是，单调的枪声持续在夜风里，躲进大厦内的人们渐渐平静，甚至有人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探出头，观察外面的情况。

“……”

视线扫过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桐原优心下了然。

不愧是黑泽阵，意识到可能被不明势力跟踪、监听的情况下，第一反应不是慌张撤离，而选择了顺势反杀，揪出窃听者。

但是射杀日本民众……以fbi探员的立场而言，未免有些过火。

桐原优的瞳孔蒙上一层阴翳。他不担心自己的相貌暴露，大家都是老窃听人了，基本的伪装自然是过关的：戴个口罩，再用连帽衫遮住头部，哪怕再先进的摄像头也只能拍到一双大眼睛。

令他有所顾虑的，是自己的衣着。容貌可以遮盖，行走姿态可以伪装，但服装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黑泽恐怕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他在赌，赌安装窃听器的人还躲在大厦的某个角落，并且来不及更换衣物，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发现对方的踪迹。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小老鼠”桐原优现在有一千句p想讲。

“喂，小鬼，”抱头蹲在桐原优身侧的大叔慢慢蹭过来，紧张兮兮地开口，“你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

桐原优偏过脑袋，发现这个人的体型与自己略有些相近。

他眼神微动，无奈地叹了口气：“大概了解一点，但是……”

“但是什么？”

“这可是普通人不能知道的内幕呢，”桐原优说，“总得给点报酬吧，比如，我们暂时换一下外套？”

大叔对这个古怪的要求感到疑惑，最终却败在好奇心下。

“不用担心，只是在演戏，”桐原优穿上对方的风衣，把自己的帽衫递过去，“他们在筹划一部冲击奥斯卡金奖的电影，可惜群演不给力，为了拍出路人的真实反应才出此下策。”

大叔一脸“你耍猴呢”的表情。

“是真的，你看，假如是极端组织袭击的话，我们现在早就死了，”桐原优真诚地说，“我是总导演助理，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去找导演本人。”

他动作自然地起身向外面走去，行至楼梯口时闪身躲进楼梯间。

他知道那位大叔没勇气探头观察。

其实可以更干脆一点，直接催眠对方下达指示，然而催眠这东西虽然好用，却是把双刃剑，秘密武器当然要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

桐原优沿楼梯飞速奔跑，他记得中央商贸大厦的七楼有一条空中回廊，直通对面的金融中心。从黑泽踩碎窃听器到现在只过去了五六分钟，既然命令鱼冢三郎自己收拾黑岩辰次的尸体，说明他可以紧急调用的人手不多，回廊说不定尚未被封锁。

五楼、六楼、七楼，桐原优忽然放轻脚步，他驻足静听了数秒，小心地推开楼梯间的门。

——透过暗色的玻璃外壁，月光柔和地落入铺满大理石地板的大厅，远处林立的高楼点亮万家灯火，与天幕下零落的星光交融成奇异的背景。

银色长发的男人就站立在这片背景下，身形挺拔，大衣与黑夜完全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