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手握着竹篙,扶了扶笋壳斗笠,单手抽出腰间的烟袋来叼在嘴上,也没点烟,只是摆个架势,似乎不摆这个架势他就不会讲故事一般:“要说这巧妇鱼啊,其实还得说我们这条江上的一个传说,咱们这条江,在这一段就有一个名字叫做娥江,又叫巧妇江。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叫阿娥的女人,长得还漂亮,心灵手又巧,这个阿娥的丈夫是个做生意的,卖的是茶叶,经常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不回来,一般都要到冬至回来,有些时候甚至到了冬至也不回来。”
听艄公说到这里我有些不解地问道:“冬至不回来,过年回来吗?”
“冬至都不回来,过年更不能回来了,我们这里有个说法叫做冬至大过年,冬至才是最大的,比过年都大。”
“还有这么奇怪的习俗吗?”我更加迷惑了。
艄公也是见惯了各种人,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了,见识自然就广了,笑道:“其实这也不奇怪,过去老年间,做生意的种田的,许多都把过年叫做过关。为什么呢,过年的时候吃的穿的,都要花钱,没赚到钱的,可不就难过年了呗。再加上过去的规矩,新年不能要债,只有出了正月十五才能要债。
这就使得这年更像是过关一样,关这边千辛万苦,只要过了年三十,至少有十五天是轻松的。而冬至呢,在我们这里是阳气复始的开端,每年四次上坟,只有冬至这一次不能不上,其他的几次你实在赶不回来,在马路边烧点纸托人捎给祖宗也可以的。”
艄公倒也是个格物致知的人,说的话深入浅出,还真有道理。
“后来呢,这个阿娥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她丈夫不回来了,还是娶了小的?”
“都没有,她丈夫有一年回来了,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一病不起了。她的公婆着急再上火,也都病倒了。一家子的重担就压在了阿娥的身上,阿娥忙里忙外,一刻都闲不下来。
有一天家里没米了,阿娥去邻居家里借了一点米,熬了一点野菜粥给公婆还有男人吃,自己却是吃糠。可是阿娥的婆婆却误以为阿娥吃的是好东西,给他们吃野菜。
于是就当场大骂阿娥,把阿娥骂得泪水涟涟。阿娥却没有分辩,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等到这菜粥喝完了,阿娥又为了一点粮食发愁,正好村里有个大户人家的家里需要绣娘。阿娥就去干活去了,结果婆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么一耳朵,以为阿娥这是跟大户人家的男人有染,气得从病床上下来就过来找阿娥。
她事先在阿娥的衣服角上别了一根针,做了一个扣,只要阿娥动这衣服,这针就会崩开掉落。结果这天气正好挺热的,阿娥做绣活的时候,见四周没有男人,就把衣服稍稍解开一些。
结果婆婆一来,就发现了针不见了。
把阿娥劈头盖脸一顿骂,阿娥冤枉无比,最后投了河。而婆婆在阿娥死后才知道真相,羞愧难当,拿针扎瞎了自己的眼睛,也跳河死了。自那以后,这江里就出现了一种巧妇鱼。据说这巧妇鱼全身透明,跟水一样,它们肉质无比鲜美,可是十分难网,也不吃饵,只有用这种悬针的办法才能把它们钓上来。”
我听完不由皱眉,这个故事好像很潦草啊,有些地方解释不通:“那你说这巧妇鱼是阿娥化的还是她婆婆化的啊。她婆婆要针,她可不要针啊。还有就是这婆婆太恶,化鱼也不美,巧妇又太冤枉,化鱼让人不忍心吃,你说这要让我们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倒是出乎了艄公的意料,他拿烟袋搔了搔后背说道:“反正这巧妇鱼是有的,鱼好吃就行了呗,传说什么的,就是编出来给大家助兴的,你也用不着这么较真。”
我点了点头,乡野之人编故事的能力一般,往往编得故事有漏洞,一般来说他们编故事的初衷大多就是为了应付问题颇多好奇心强的孩子,防止他们东问西问罢了。
这会儿师父突然一抖手中的鱼竿,一道晶莹的玉带便被甩了上来,落在小船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