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斌一番打斗的行迹也颇为吃力,萧策冷眼旁观了半晌,并未有行动的意思,只见其间一人提刀上前,庞斌已是不及,眼看着刀子就要袭过去,却教绿荷挡在了身前,这也给了庞斌时机,提刀便砍下方才的那人,顺势搂住了重伤的绿荷。
萧策见状便皱了皱眉,他最是看不得这等场面,只想速战速决的才好。庞斌搀扶住绿荷,关切道:“如何?”绿荷皱着眉头看了看腰间的伤口,吃痛道:“没伤着要害,不妨事!”
庞斌此时也来了脾气,愤愤开口:“刀剑无眼,你也不长眼?”“再有下次,你这小命有没有还需两说!”继而摁着绿荷的手腕,低语嘱咐道:“我能拖他一时便是一时,你寻着机会逃出去!”
“不,我不走!”绿荷愤愤甩开,却又扯着伤口,面色陡然煞白,庞斌见状也不再规劝什么,只轻声道:“听话,快跑!”
不待绿荷反应过来,庞斌便拔刀相向,对着萧策高喝道:“霍家百余人口皆丧命你手,你残害忠良,枉为人臣,今日我便为民除害!”
言罢,二人立刻厮打起来,萧策本就是上阵杀敌、身经百战的王爷,同庞斌差距太过悬殊,更何况庞斌还受了重伤,不过片刻,庞斌便精疲力竭,不敌萧策。萧策神色凛然,提刀步步逼近,萧玄自左下提刀划过,只见庞斌右臂多了一道骇人血痕,随即又是一记自上而下的砍刀,只见庞斌双膝跪地,腹部已然渗出血来,他再也握不动刀了,庞斌的刀自掌中脱落下来,口中涌着鲜血,他无力看向绿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快跑!”
萧策皱了皱眉,再次提刀,正欲给他一个了结,绿荷不可置信地摇头,急忙向庞斌奔去,一头却栽到了地上,她满面泪痕,伸手向前似乎是要握住什么,可依旧什么也没握住,她绝望地喘息着,似乎天地苍茫间只剩她一人在无间地狱:“不要……不要啊……”
“住手!”在刀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宋伊人握着匕首,抵住自己的脖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艰难上前,眼底还是未干涸的泪痕,她直直站立在萧策跟前,离他手中的刀仅有咫尺,萧策回过神来连忙弃刀,退后了几步。
宋伊人上前捧着萧策的面庞端详片刻,便是眼前这个人让她初尝人世的欢愉,又亲手让她坠入深渊,她爱而不得因他,她因爱生恨也因他,继而含泪笑道:“我同你回去,回京都,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萧策闻言,将宋伊人拥入怀中,越紧越深,似乎要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中,颤声说了句孩子气的话:“你说的,不许哄骗我!”“不骗你,我同你回京都!”宋伊人轻声开口,一副佳人之姿摇摇欲坠、弱不禁风。
绿荷趁着机会,将庞斌搀扶着逃了出去,她清楚萧策的为人,免不了会再一次不留活路,宋姑娘可以是萧策的次次例外,可他们不是,绿荷万万不敢冒这个险……
“我们明日就启程回京,镶儿,你说呢?”
宋伊人答非所问,若有所思道:“我许久未见荆州遍野的春花,恐这一生再无相见了……”
萧策皱了皱眉,他并非不肯她回去,只是眼下她身子实在算不得好,荆州又逢战乱,纵使他宋沂源有通天的本事,却也难保事事顾及,遂而低语语道:“我们回了京都,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回去!”
宋伊人目及远方,那是去往荆州的方向,迟疑片刻,便轻声开口:“来不及了……”
“你什么意思?”萧策不解,遂而摁着宋伊人的肩膀,质问道。四目相对,宋伊人也丝毫不闪躲,直视萧策,那幽深的眸子里无一点星光,如似深渊,继而镇定道:“我说来不及了,萧策,我们来不及了……”
宋伊人于悄然之间,已握紧了匕首,继而踮起脚勾住了萧策的脖子,萧策下意识也拥住了宋伊人,也便在这一瞬,锋利的刀子插入萧策的胸膛,直入宋伊人的心口。也便是在这一瞬,萧策眸子里的雀跃消失殆尽,接踵而至的是无尽的绝望,萧策并未将其推开,而是搂地更深,他口吐鲜血却依旧镇定:“阿镶,你要杀我?”
“是!”宋伊人手中的刀子更深一寸,她能清楚地察觉温润的血液浸湿她的衣衫,也能清晰地停见他心脏的起伏,她内心闪过一丝雀跃,她无比享受这一刻,因为她清楚只有这一刻,这两个活生生的人才不至隔着血海深仇,也只有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属于彼此。
萧策手中的力道加重,惨白的面庞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似乎是要将宋伊人镶入骨血一般,附耳镇定道:“本王如你所愿!”
言罢,宋伊人微微一笑悄然松开了手,此刻,他心甘情愿,此刻,她心下无悔,此刻,他们心照不宣、失而复得,这人世间没有比这再美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