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铁拐李道:“老子怎么知道他中的什么邪?”
许宗扬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您老不是神仙嘛?竟然会有神仙不知道的事?”
铁拐李老神在在的回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小崽子你拿来那么多废话?”
许宗扬心知肚明铁拐李必定知道其中缘由,可能出于某些原因不愿告知与他,又不敢强求。眼瞧着马老二缓过那口气,心底松了口气,马有为带着他爹在水龙头下简单洗漱了一下,身上的粪水味稍稍减轻了些。许宗扬此时那还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等马老二一出来,忙凑过去,低声问道:“马二哥,先前到底咋回事啊?”
铁拐李明明知情不肯告知,许宗扬只能从马老二身上下手,哪知马老二也是一头雾水,回了一句后重新走到水龙头下冲洗头发。许宗扬跟马有为对视了一眼,两人相伴着准备回灵堂去,刚走出门,远远瞧见曹六岁竟然去而复返。
许宗扬赶忙上前迎了他,曹六岁一见许宗扬,愁眉苦脸唉声叹息道:“想来想去,这种事情还得我出马才行。”
许宗扬知道这位本地赫赫有名的风水师人品当真没的说,先前撂摊子也是因为恼怒马老二的不讲理,心里终究过意不去,这才重新返回来。心里对他蛮钦佩的,三人结伴,边朝马老大的灵堂走边交谈着。
许宗扬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一五一十的将之前发生在马老二身上的奇怪症状说给了曹六岁。曹六岁听完之后沉思了一阵,道:“这么一来,事情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办。”
许宗扬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冲煞?”
曹六岁并不认识许宗扬,然而听许宗扬这么一说,眼前登时一亮,仔仔细细打量了许宗扬一眼,由衷赞叹道:“小孩子懂得不少嘛。”
许宗扬见马有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心知死胖子估计又要将他吹嘘的天花地坠,不易觉察的摇了摇头。一般村子里办丧事,最忌讳的便是同行抢生意,而今铁拐李明摆着揣着明白装糊涂,倘若被马有为这么一吹嘘,别说曹六岁不乐意,就算是乐意,许宗扬现在跟个外行人没什么区别。
听得曹六岁称赞,许宗扬老脸一红,讷讷道:“上学那会儿喜欢看些风水堪舆奇门遁甲之类的书籍,懂倒是不懂,随口说说,您老人家也别见怪。”顿了顿,重新把话头引到正事:“一般冲煞了总该有个破解的法子吧?”
曹六岁很满意许宗扬的为人处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冲煞,但到底是冲的什么煞,又在哪里冲的,想来除了马老大,大概在无人知道。”
许宗扬微微皱眉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没得解?”
曹六岁捋了捋长长的白眉道:“倒也并非无解,不过这事得征求家属同意,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许宗扬道:“家属这边好说,我来劝劝马老二,您老就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曹六岁最怕老马家都跟马老二一般不讲理,如今有个明事理的小后生愿意替他分忧解难,当下心神大定,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之前替马老大收敛的时候我也在场,我根据马老二提供的消息结合马老大尸斑的程度算了下时辰,这马老大,死的时辰不对,而且枉死之人又进了村,更是雪上加霜。”
见许宗扬一脸好奇的模样,曹六岁心中更加满意,朝许宗扬这边靠近了少许,压低声音道:“马老大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生辰八字正对天煞,正所谓天煞孤星。而他死的这天,哼哼!”
曹六岁突然冷笑了一声,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好巧不巧,正赶上土地老爷生日,马老大偏又拼着一口气回到村里,八字与土地老爷相冲,自然犯煞。”
许宗扬听得心惊肉跳,久久无法言语。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灵堂外,却见马有钱并没有守灵,而是站在外面,脸上表情古怪。许宗扬急忙小跑几步,顺着马有钱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副棺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翻了个个,将棺材前供桌也一并推到了,香炉蜡烛洒了一地,好在没什么送花圈,倒没有引发火灾。
曹六岁后脚跟着进了灵堂,一见这般情形,猛地一拍脑袋,自己骂自己道:“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跟马老二置气。”
许宗扬慌忙道:“是不是已经迟了?”
曹六岁闭着眼睛掐算了一阵道:“还不算迟,如果让棺材再翻两次,可就真的回天乏力了。”
当即不再绕圈子,道:“马老二那边先别管,小后生,你去一趟县城,找罗瞎子,就说曹六岁要跟他要一张紫金符。无论他问什么,你都别告诉他,着老瞎子最爱管闲事,一旦你说了来由,指不定会跟你翻脸。”
许宗扬心里纳闷:这可是办正事,死者为大,罗瞎子再怎么不近人情,也该为逝者考虑考虑。当下不再等候,去村子里借了辆摩托车,直奔县城。
从前去趟县城,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近几年每个村子都修了
水泥路,不想早先那会儿坑坑洼洼,交通工具也变得更加快捷,打个来回用不了一个小时。
一路直奔县城,路过县派出所时,许宗扬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探头探脑的朝里边看了一眼,没见着邢舞墨的身影,颇有些失望。心知这会儿就算见着了,也不是叙旧的时候,收回心思,沿着曹六岁告知的路线,很快来到了一个巷子口。
介州这种四线以外的小城市自然比不得晋阳繁华,随处可见上世纪中旬的老建筑。这巷子的年代少说也有五六十年,巷子两旁的院墙青砖早被灰碱剥离的坑坑洼洼,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许宗扬在去晋阳之前,几乎三天两头往县城跑,倒是没注意这条巷子。骑着摩托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巷子,在一家仅容一人通过的破败木门外停下,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标志,心里寻思着:曹六岁神神叨叨的把这个老瞎子形容的仿佛世外高人,还以为又是跟班爷一样是个守义庄的,结果只是一间普通居民房。
许宗扬倒是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当下收了心绪,轻轻扣响了木门。
隔了一阵后,院子里传来里的细碎脚步声,伴着吱呀,木门朝内打开,门外门内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同时喊出声。
“许宗扬?”
“罗筱君?”
许宗扬哈的笑了一声:“原来罗瞎子就是你爷爷啊?”
名叫罗筱君的女子正巧是许宗扬的高中同学,两人又是同桌,当初在班里的时候,许宗扬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罗筱君却是出了名的爱管闲事。两人仿佛天生的冤家,时常斗嘴。高儿分科后,好巧不巧,两人还是同桌,承包了介州高中161班整整三年的笑料。
现在一想,许宗扬反而释然,罗瞎子的孙女,自然也延续了她家爱管闲事的传统。
罗筱君笑道:“什么爷爷,我爷爷早过世了,罗瞎子是我奶奶。”
许宗扬习惯性思维作祟,以为能被曹六岁瞧得上眼的一定也是个男人,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妇人。颇为尴尬的笑笑,跟着罗筱君进了院子。
一进门,罗筱君便高声喊道:“奶奶,你瞧谁来了,许宗扬,就是那个我时常跟你说起的同桌。”
许宗扬翻个白眼,四处看去,院子是那种老式的三合小院,正北自然是三间正房,两侧一边为厨房杂物间,一边是厢房,本地方言也叫‘下房’。旧时候下房的意思便是给下人住得,后来也没了那么多讲究。
上高中那会儿,有时候周末许宗扬便不回家,住在同学家里,也是这种格局的院落,住得就是厢房。许宗扬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