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心高气傲,除尝败绩,心有不忿,这才走了极端,心道此事过了,今后怕是再无颜面对唐歆,便是许宗扬,大抵见了之后只能远远的绕道走了。纪轻风收回视线,径直走向坐在藤椅上的纪德胜,缓缓跪倒在地,捂着纪德胜的伤口,轻声喊了一声:“大爷。”
纪德胜眉宇间多年未散的愁云霎时消散的无影无踪,那一声爷爷,何尝不是他多年来的心愿,代表着纪家终于肯认他这个当年被人遗弃的后人,人到迟暮之年,时时念着认祖归宗,落叶归根。
心愿了却,纪德胜躺倒在藤椅上,任由双臂自由垂落,轻轻晃动着。
纪轻风双目湿润,轻声呢喃着:“大爷,我一定会把你的骨灰盒带回家里,安置在家中祠堂……”
纪德胜腾地坐直身体,破口大骂道:“臭小子,你爷爷我还没死呢!”重新躺回去,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着:“这么多年来,总算难得平
静下来,别烦我,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
漫天煞气尽数被吸收掉了,一股强烈的风暴以阴煞为中心,猛然爆发开来,新生了嫩芽的枝条齐齐向四面八方倒去,晋阳几乎每户人家的玻璃都在一瞬间被震碎了,裸露在外的所有线路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电弧断裂,整个晋阳霎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尖利的长啸声响彻夜空,生出双头四臂的阴煞目光看向那座四四方方的小院,面部丑陋,表情扭曲,怒吼一声‘许宗扬,受死吧’,陡然俯冲而下。
嘭!
院内烟尘肆虐,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阴煞站在院子中央,冷冷的看着重新走出屋子的许宗扬。
许宗扬深吸一口气,仰天大喊道:“还不来?!”
“急个屁!”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语调轻佻,乍听之下,跟某个老头子极为相似:“啧啧,那家伙的孙子原来都长这么大了,也不枉洒家当年费了恁大劲为你逆天改命……嗯,好家伙,早说了要大家和睦相处,没事莫要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瞧瞧,如今养出这么丑个阴煞,简直比拐子那家伙还要丑上三分。”
嗯……苍穹之上陡然传来一声冷哼,讪讪一笑:“老家伙,莫当真,洒家就是随口说说……孙子,做好准备,洒家要进去了!”
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
乾坤许大无名姓,疏散人中一丈夫。
“洒家乃是钟离权,下界只为还心愿,黄口小儿莫多问,切记万事只随缘。”一股无形气浪以许宗扬为中心四散开来,本就岌岌可危的门窗再一次遭受了摧残,寸寸开裂。许宗扬听着心在滴血,毁掉的这些,可都是许宗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
四肢百骸被从没有过的舒适感充斥了,许宗扬只恨不得现在就站在晋阳最高的那座大楼顶上,仰天长啸。
原来就是这个家伙在当年跟着蒋丰严把晋阳闹了个天翻地覆,全然不顾上头的那些条框,强行替许宗扬逆天改命,甚至不惜舍去分身修为,为许宗扬护道。这种大恩,在对方嘴里,却是仅仅一句万事只随缘。生性洒脱之人,心境自然坦荡,有这般气势,理所应当!
许宗扬脱口而出,喊了一声“恩人”,钟离权连忙谦虚道:“莫要这样称呼洒家,洒家担当不起,如果实在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喊洒家一声爷爷,洒家听得心安理得。”
“那就这么定了,爷爷!”有了依仗,许宗扬‘小人得志’,冲阴煞勾了勾手指,气焰嚣张,大笑一声道:“丑八怪,你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