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盛笑了笑，接着说：你知道她怎么回答吗？

顾天扬苦笑了一下，默默地想：是啊，她会怎么说呢？不屑于？没时间？还是她还没有玩够？

李隆盛一本正经地说：她说，她觉得，天下苍生的性命比她一个人的性命要重要。李国能跟别国抗衡的将军，如今只有你顾天扬了。如果你身世败露，即便是你想效忠皇上，皇上也不会信任你。如果你再出事，李国再无戍边之将，到时候所有国家都会因此战乱四起，生灵涂炭。这样看来，怎么样都是她一个人死划算。

顾天扬愣在那里。

我不要什么大义，我最想听到的答案，其实是你爱我。他的泪水涌出眼眶，转头看向烟波浩渺。

李隆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顾天扬默默站了许久才离开。

顾天扬回到他的小宅子便命令搬家。

仆人们面面相觑：莫家荒宅里面杂乱不堪，好歹也要把门窗修一修再说，需要这么着急么？顾天扬却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仆人们也忙动了起来。

顾天扬原本就不喜欢奢靡，所以东西也极少。还不到黄昏，顾府上所有东西便搬到了莫府荒宅的院子里。

满院子荒草、落叶和破碎的家具瓷器，冷风穿堂而过，黑漆漆，阴森森的，说是府邸，其实更像鬼宅。

顾府的仆人们站在大门口看见这幅情形心里面直打鼓，都有些怯怯地不敢进去。

顾天扬自顾自地走了进去，穿堂入室，像进了自己家一样。他最后走到了莫微凉住的院子里，坐在凤凰木下，仰头看着天。

仆人们只能相互打气壮胆，收拾厅堂、厨房和院落，勉强整理出来一些能住人的房间。

点上灯之后，宽敞大气的院子里洒满昏黄的光，又有了人气，倒是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多了。

贴身伺候顾天扬的小厮把厨子做好的晚饭给顾天扬他送过去。顾天扬像是被定住了，不看也不理，只抬头默默看着天。小厮不敢打搅他，只能把饭菜放下，悄悄退了出去。

顾天扬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白才站起来。他想知道那一夜莫微凉独自坐在这里在想什么，结果除了孤寂和思念，什么也没有。他站起来的时候，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照在凤凰木上一个碗大的树洞上。此时阳光的角度刚好把深深的树洞全部照亮。顾天扬看见里面隐约写着字，心里一跳忙凑近细看。

是的，里面确实是刻着一行字，那是一首诗。

而这首诗的前半段，顾天扬再熟悉不过，因为被莫微凉刻在他背上的。虽然时日已久，疤痕渐淡，但是在他心上，那些痕迹却历久弥新。

泪水模糊了视线，顾天扬努力睁大了眼睛，才能看清楚。

年少春衫乱，赶马入小园。奈何春梦短，梦醒各两端。

顾天扬闭上了眼：难怪她不告诉他后面两句。因为她知道，当她告诉他后面两句的时候，就是永别的时候。

莫微凉，其实，我只是不甘心爱你爱得那么卑微。顾天扬深深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