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是这样写的：

如海吾兄：

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再人世。世间轮回本就如此，你不必过于悲伤。你尚有封侯拜将的大好未来，切不可从此消沉，也不要因此憎恨顾天扬。顾天扬面冷心热，为人正直，才能卓越，是辅国良将，望你与他同心协力以保天下太平。与君相识二十年，相知十年，幸甚幸甚。还有，不要为难城隍。

凉

最后几个字，显然不是莫微凉的字，而且，墨迹尚新，明显是有人匆忙加上去的。可是齐如海悲伤至极，根本没有发现。

就连面前那个胖老头是什么时候走的。齐如海也没有发现。

齐如海专注地把信看了两遍，确认每一个字他都没有看错，才死心了。他闭上了眼睛，收紧了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直冒。他朝着天悲凉地怒吼了一声：混蛋，你就这么打发我了吗？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不能言语。

顾天扬一时醒一时沉睡，浑浑噩噩不知道睡了多少天。

他总梦见莫微凉拿着鞭子朝他笑，他心里却一点不生气。只是每当他满心喜悦地扑上去想要抱着她，却发现怀里空空如也。

直到有人踹开了房门，将他从睡梦中拖了起来，这个梦境才结束。

顾天扬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看了一眼齐如海，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样，转身倒下又要接着睡。

齐如海却揪着顾天扬的领子，把他拖起来，扔在院子里，然后弄了一盆水，兜头从顾天扬头顶下浇了下去。

顾天扬终于完全醒了，睁眼看着齐如海：你来了。

齐如海眼里满是痛恨，攥着拳头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给顾天扬一拳。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将怀里的信取出来拍在顾天扬身边的石桌上：她留给你的信。虽然我觉得你不值得，不过既然是她留给你的，还是交给你吧。齐如海说完便扬长而去。

顾天扬心狂跳起来，就好像第一次莫微凉在河边亲他的时候那样。顾天扬小心翼翼展开了那张纸。

原以为定是洋洋洒洒，好大一篇。被踢到头后变得无比啰嗦的莫微凉却只在纸上写了两行字：顾天扬，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折磨了你二十年。现在我走了，还你六十年的荣华富贵无人能敌。我们扯平了。

谁要你的富贵不能敌，我要你陪着我牙齿掉光，还能任我折磨。顾天扬把脸埋在纸里痛苦地喃喃出声。

顾天扬在沉寂了一月之久以后终于恢复了上朝。皇上近日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前还满头乌发，生龙活虎，现在却两鬓斑白，老态龙钟。他只能勉强撑着听文武百官禀报完重要事宜，便要退朝。可是顾天扬却出列跪在了大殿上。

臣有要事禀报。他伏在地上，低声说。

这一次回来，顾天扬沉默憔悴了许多。皇上还指望着他稳固边疆，所以都没敢问他话。见他忽然自己跑出列，皇上也不好不听，只能勉强打起精神：顾爱卿有何事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