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之尖叫的声音越发大。莫微凉抱着她低声说得罪了，然后从对面的窗户把李宛之塞了出去，然后顺脚把沈墨也踢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天扬从地上一跃而起扑上去想要捉住车厢，却只抓住了一块车帘。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莫微凉跟着车厢和马一起落下了悬崖。他不由自主往前，想要跟着莫微凉跳下去，却被已经挣扎着爬起来的沈墨一把抱住了。

听见马车落在河中溅起的水花声，顾天扬脸色一下变得比纸还要苍白。他眼神空洞，保持着那个伸着手的姿势，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喧闹声。

马车在慢慢下沉，可是还没有等它完全沉没，便被汹涌河水的浪花冲得撞在暗礁上碎成了片。任身手再好的人，都没可能从车里及时出来。

看见这个情形，沈墨捉住顾天扬手臂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他低声说：没想到。这个淫贼竟然会救我。

顾天扬完全没有听见沈墨的话，只顾着自言自语：她不会游泳。

沈墨神色冷峻，指挥着人下去找。李宛之站在悬崖边满脸惋惜。沈墨将李宛之扶开后，才把顾天扬强拉到树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也不要太过自责，那种情况下，任谁也反应不过来。大概是文状元一直安静地坐着，所以早一点察觉到了异样。

顾天扬许久才喃喃地说：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她那种恶人，只会长命百岁。

侍卫在下游搜寻了许久都没发现任何线索。眼看天黑了，顾天扬只能先护送公主回去，命士兵们继续寻找。莫府和皇上闻讯都派了不少人搜寻。

只是好几日过去了，搜救的人却还只是捞到了马车的残片。

虽然莫将军伤心，也不得不放弃寻找，对外宣称莫微凉已经死了。

皇上为了嘉奖莫微凉的英勇，给她追封了忠勇将军。文状元获武职，莫微凉也算是开朝以来第一人。

只有顾天扬不肯相信莫微凉已经死了。他亲自带人在街市、沿途搜索，还派人去边关、甚至深山里寻找莫微凉，却都一无所获。

又结束了一天疲惫而无果的搜索后，顾天扬精疲力竭回到他的宅子。他连外衣都没有脱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明明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他却没有办法入睡，满脑子飘来荡去都是莫微凉拿着鞭子抽他，或者嘴角含着轻蔑微笑捏着他下巴说话的情景。

数十年的隐忍、日复一日的刻苦练习，都是为了有一天。为了能把莫微凉踩在脚下，让她对自己忏悔，让她向自己求饶！可是，眼看这个目标越来越近的时侯，她却这么轻易死了！这种痛苦和愤恨无处发泄的感觉，真是快要把他逼疯了。

顾天扬忽然坐起来，像一个游魂一样从房间出去，一直飘到莫府门外。他翻墙进了莫府，避过巡逻的卫兵，来到他最熟悉的地方－莫微凉的房间。

这里，对他来说曾经是魔窟。多少次，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会紧张得不能控制的全身肌肉紧绷，嘴唇发麻。现在，这里却是能让他觉得稍稍安心的地方。他在莫微凉的床上独坐，在黑暗中听着熟悉的更漏声。心里涌上从未有过的那种寂寞和失落，仿佛他的心都空了。

顾天扬喃喃自语：我不甘心，我还没有折磨够你。你去了哪里？是不是逃走了？若是逃走了便是最好。这样可以让你在外面好好流离颠沛吃些苦头，然后再让我还有机会捉你回来。是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