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尖荒霸吐」

“听说是租界那研究的神明。”

听见那句话时叶聆风正吞下一口汤，中原中也捏着勺柄问她好不好喝。

叶聆风理顺脑海中混乱的知识，又顺着嘴边的汤匙咽下一口。

好喝，当然好喝，不好喝可就对不起它不在叶聆风消费范围内的价位，这一顿饭足够她花掉全部的报酬。

与宣传的上好食材和精心烹饪也能对上。

“军事基地研究的东西是机密吧，这种消息能弄到大家都知道？”叶聆风瞥了眼桌旁小推车上的报纸，最大的界面依然是昨晚的意外，标题却是——试验的失败还是荒神的报复？

报道从有外国人探寻荒神的传说开始到军事基地的建立，堪称有理有据。

但叶聆风也半信半疑就是。

中原中也拿叉子戳盘中的牛排，叶聆风接过他手中的刀叉，模仿另外两人的动作切肉，第一下过轻，第二下过重，划过瓷盘时声音刺耳，之后她掌控了力度。

“这个传闻在横滨很有名，而且许多人对此深信不疑。”店主没来得及制止，摄影师便说了出口。

店主打量叶聆风的神情试图找到一点不曾露面的“母亲”的蛛丝马迹，但叶聆风看起来只是随口一提，完全没有被租界的消息影响到。

叶聆风尝到牛排鲜嫩多汁的滋味便被美味征服，浅红的汁水被咽下喉还残留在口中，连唇上都还沾着味道。

然后她想起那是中原中也的晚饭，但他好像整晚都没吃多少。

是根本没动过口。

看着那玩偶一样无神的眼中升起光芒的快乐远大于进食，娇艳的面容有如寒冬中藏于雪下半开的花朵，微微一掐，花汁将指甲染红的瞬间，花也会完全绽开。

但只要好好保存就不会毁坏。

中原中也忍不住伸出手掐上那张脸。

“不就吃了你一块肉。”叶聆风小声嘟囔，一边叉起肉递到中原中也嘴边，一边思索离开横滨后该去哪里。

虽然知道了攻击服务器获得资料消除与自己有关信息的选择，但叶聆风天然对自己不曾接触过的能力感到不信任。

那也不是她的解决之道。

中原中也就在她手中，有剑域在，中原中也就是能力失控也伤不了她，而她要做的也只有活着。

离开横滨看似是舍近求远，对她来说是坚定自己的步伐——专注自己，不多管闲事。

就消失以后恢复失踪者身份来说也很不错。

晚饭过后，店主把她们送到在她看来较为安全的一家旅店中，虽然白天气馁，但她也依照承诺将选好的衣服连同行李箱都作为报酬之一给了叶聆风。

在叶聆风坚持下，店主只开了一间标间并且房钱由叶聆风支付。

“何必呢？”店主本想继续推脱。

“但这才合适。”叶聆风打断她。

这才能勉强算两清。

对两个孩子来说，标间的床也足够大，但叶聆风毫不犹豫跳上床踢下一条被子在地，居高临下地分配：“你睡地上。”

中原中也跪坐在那条被上，直起身撑住床，冰冷的手握住叶聆风□□的脚踝，指尖顺着凸骨打转，似在找舒适的握法。

“怎么，有异议？”叶聆风睁圆了眼，脚踝处是不同的温度，她离中原中也太近，无法断定对方的异能或牙齿还是自己的剑更快。

生命于她只有一次。

她什么时候变胆小了？这可不像她。

叶聆风深吸口气正要训斥，小腿腿腹的软肉便被捏了下，她低头，顽劣的幼兽眼中盛满单纯的喜悦，迎着她笑：“软的。”

“难不成你的肉是硬的？”叶聆风气得跳脚，抬脚的瞬间中原中也握住她的脚腕往下拽，她吃力地维持身形，还是从床铺上滑到中原中也怀中，微微张腿便变成了跨坐在他身上。

脚下是那条惨遭践踏的被子，迁怒地踢了两下被子，崴过的一脚隐隐作痛，叶聆风不再折磨自己。

幼兽缠住怀里的火炉，一手捂住叶聆风发红的脚踝，一手按住她的腰肢：“我们应该一起。”

他歪头又解释了遍：“我在这里，你还要睡哪里？”

“我当然睡这，”叶聆风挣脱开他爬也似地逃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下面好好呆着。”

然后她飞快地关了灯，又飞快地把手缩回被中，黑暗中她只能看见那双钴蓝色眼睛若隐若现。

像一头孤狼。

固执地盯着前方。

叶聆风忽然后悔了，这一关灯她更加忽视不了中原中也的目光了。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她坐起身，许久抬手蒙住那双眼睛，柔了声：“去睡吧。”

幼兽俯身以额抵掌。

许久，她听见他轻声道：“好。”

那双眼从视线中消失，房间中陷入了沉寂，亮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投到墙上只剩一道细线，叶聆风盯着那道线却迟迟入不了眠。

她开始嫌这里太安静，她想说好多话，但她又知道自己该安静，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人人可是敌人，唯有自己是同伴。

有一只手摸索着盖住她的手，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被抚过后，她的小指被勾住，她顿了顿，蜷起手指反将对方的指扣住。

中原中也渐渐露出笑，他看不到床上的景象，但他知道自己牵住了叶聆风：“我们明天做什么？”

“看书。”

“后天呢？”

“我不知道。”

“最后呢？”

“住在一座竹屋中，每天在院子里晒暖和的太阳。”

那天晚上，叶聆风梦到了竹屋。

是个温馨但是不太友好的梦。

竹屋内外爬满蔷薇，很久没人打理的样子，但在明媚的阳光下依然美得像一座失落的乐园，远离俗世，连花也是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