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聆风握着杖的手心渗出汗水，气息在一瞬间几次转换，平复几秒，她歪头，发丝挡住唇：“那麻烦大哥哥带我去最近的地铁站，到那里就好。”

她压着闹腾的心思逼迫自己安静地走在路上等木村原搭话，但对方迟迟没有举动。

总不会是害羞吧，但要是害羞的话怎么还会要求坐在一张椅子上？

平凡的道谢，平凡的道别。木村原目送叶聆风上了地铁，赶在最后一秒刷了卡跳上车。

他还没问她的名字，也还没看到她平安到家。这是正当理由，木村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可他坐在叶聆风身旁他又没了那些说法。

要是被发现绝对会被当作怪人！

时间在抉择时流逝，木村原能做的仅是追上女孩的步伐，每次女孩停下或回头，木村原不由自主移开目光装作在做别的。

他们走的路越来越偏僻，木村原焦虑，这里的环境和他身上的衣服不该放在一起。就差一点了，他鼓舞自己追上去。女孩在他眼前停在一间棚屋前，她将竹杖放在一旁，握住门把深深吐了口气，许久从怀中掏出钥匙，在锁上磨了一会才插中位置。

他吓到她了，木村原眼神暗淡，然后他发觉女孩的钥匙转得很慢，不是卡住了，而是她控制着速度刻意开得慢。

门开了。

细小的缝隙被人从门内推大，女孩闪身，塑料碟擦着她的面具飞过砸在墙上最后落在她脚边，伴随着有声音喊，你还有胆子回来。

女孩也不辩解，拾起碟子拿过竹杖进屋。

木村原贴着门探听门内谩骂，至始至终他都未听见女孩的声音。

该不会有事吧。

旁边的门开了条缝又匆匆关上。

木村原敲开那扇门，隔着链条将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卷起塞入：“我想打听点消息。”

链条被放下，进去时木村原悄无声息，离开时他也悄无声息，只是手脚发麻。

又过去半个小时，那扇门内的人悄悄溜出来，走入叶聆风进去的那间屋子，十字架悬在他脖颈，一进门他就挥动手上的纸币：“小费！”

叶聆风背手执杖，屈膝下蹲，五指成爪，手腕用劲，破空声过，竹杖停在那人耳侧：“你今天没去上工。”

那人耳朵发麻，叶聆风的声音传在他耳里阵阵的疼，他偏身解释：“这不是等着为您传递消息嘛。”

叶聆风瞥了他一眼收杖，拉开座椅坐下：“你要学你的神那样无私的品格吗？和你一起做工的那谁也住在这附近吧，拉他一起赚钱也挺好。”

“那、那钱不就少了……”那人满心不乐意。

叶聆风只笑：“是啊，但要是别人好奇起了疑心，你我又怎么拦的住？”

是觉得他会暴露啊，那人讪讪，许诺说以后会照常，寻个机会又溜出。

女主人去厨房盛今晚的汤，客厅只剩叶聆风和男主人，男主人在编小竹篓，叶聆风指着已经被扶正的面具：“和信仰相悖者独处很冷静，但砸东西时你是真的想让我离183开吧，花见君。”

叶聆风说着敬语，语气中没有一丝敬意，说是离开，花见那时骂的是“滚”。

花见的动作一顿，低头继续编织，他虽然骨瘦如柴，腰背依然挺直，手指动弹间并无茧的指腹还残存曾经富养的痕迹。

叶聆风百无聊赖，开始翻桌上的碗垫玩，把几块垫子拼成了一幅画——一条蛇缠着倒十字架。

“拿去卖的话，那些中小学生一定会很喜欢。”她啧啧称叹：“不过不管信仰哪个家伙，你和他现在一样贫苦，怎么会拒绝随手可得的财富。”

花见放下手中活计：“听说什么都不信的人在最后关头会信所有。”

叶聆风一点也没身在他人家中的自觉，立刻接话：“言传身教？于是你信了这个？”

花见好声好气：“太多人呼唤天父，他无法响应所有人。”

叶聆风表示同情：“看来恶魔的业务也很多，顾及不了你。”

叶聆风使劲抬他杠，花见气到最后却在笑。

“别急着下定论，谁知道人生几十年会遇到什么事。”

“而且——恶魔比天父敬业多了，只要进行仪式，它们就会回应。”

叶聆风眼眸微亮，双手合拢撑头发问：“西方的恶魔和本土的妖怪哪个更强些？”

她困在自己的想法中：

“本土妖怪及神明的界限并不明确；而你这样的信徒口中，‘天父’与‘恶魔’是平等的，都是可以以物换物的存在，‘恶魔’相对来说成效快副作用大。总的来说，这些都是脱离人类介于传说的存在。”

“如果是刚来到这里的我，知道有恶魔存在，大概会选择去召唤吧。”

花见问她：“现在呢？”

“没这个必要。”

她对那个过去没剩多少期待。

“不过我很欢迎它来诅咒我。”

毕竟她还没见过真正的恶魔长什么样子。

是会像这里的“西方人”，还是被本土化的“混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