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从空气中凝聚出水流怎么可能比大地的怒火更炽烈,但充足到极致的水汽足够抹杀细小的虫子,也足以让漏瑚感到烦躁。
水怎么烧也不会完全烧干,水汽黏附在它身上,不时打断它的视线,给它造成困扰。
等待的攻击迟迟不来,而人类只凭借过快的速度就能躲过它普通的攻击,时不时在喷涌的岩浆最中间留下剑来抵挡,让部分土地保持未受攻击的样子,每次漏瑚以为击中了那人类,她又从想不到的地方冒出。
另一边,一直进行防御的叶聆风也在等。
【术式火砾虫、术式极之番“陨”,以及生得领域盖棺铁围山】
她期待这些书面的资料变成具体的现象,但现在作为人类恐惧大地的咒灵还是束手束脚的状态,大概是认为对付她不需要花什么力。
真过分,比试中不竭尽全力,太没礼貌了。
不,等等,有什么被她漏掉了。
叶聆风在灼热的环境里清醒了半分。
壶是咒灵,小姐现在其实也是咒灵,这些是她才发现的,或者说是才想起的。
她看过那些资料,有关咒灵、咒力、术式、咒术师,她甚至知道咒术师中的御三家是哪些家族,里面有什么人,都用什么术式。
但她不记得自己是在哪看过的资料,这不可能,她从不会忘记资料的来源。
这些不被普通人允许知道的消息不可能来自横滨的图书馆,横滨的灰色地带是异能者的天下,也不可能来自和平的怪物世界,怪物惧怕的黑暗至今也只是个传说。
过去是以遇到中原中也的那天作为分界,从前是她的世界,往后是异世界。
饥饿时她会想起在自己世界的生活,一些片段,很糟糕的片段。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眼前的一切最多是虚影,耳边永远喧闹又沉寂,充斥着杂音,以至于她捕捉不到任何一句有用的话。
饥饿缠绕着她,她想不起那些片段中自己有没有进过食,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前进,走过繁华的大街,也走过寂静的人群,她永远看不清在眼前发生的事,永远听不清耳边出现的话。
在横滨时总会一个不注意陷入那段回忆,几次过后她就丧失了探寻过去的兴趣,她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地步,也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挣扎着爬出独自一人的困境。
她唯独可以确认,咒力并不存在于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存在另一种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力量,也源自本心,她身上就有无数那力量造成的伤,伤口表层的皮肤会恢复,但它永远不会痊愈,最后看上去仿佛流淌的血色细流。
好笑的是,伤带来的痛苦是饥饿外唯一的感知。
即使隔着数件披风,她也能借此感受到别人的目光。
一开始痛苦到不能忍受,再后来,也没有那么难受,不是因为适应了痛苦,只是因为人们无暇关注一个打扮奇怪的行人。
他们开始吃不饱,流离失所,衣衫褴褛地聚在一起盲目前行,时不时有人倒下,后来者熟视无睹地踏过尸体继续前行,也有人乘天色暗淡时把倒下的人拖走,再后来,白日里也会因此发生斗殴。
当死亡是最接近自己的阴影时,一切别的都可以忽视。
对了,伤口!她现在身上是没有伤口的,现在说的并不准确,遇到中原中也时她身上就没有了伤口,那时她还有身体,还会感冒。
但她太弱了,即使从宗师那知道本体的遗失,她也没有线索去追寻,假装不在意这些,误导宗师自己是因荒神而残留人间的逝者,然后留在怪物世界满足自己的想法。
醒来时身上的服饰也是,是这个世界的,并不是她的世界的。
叶聆风一直将它忽视,现在不得不直视那种可能——遇到中原中也那天不是真正的分界点。
在这里缺失的过去她一定或多或少涉入过使用咒力的世界,所以才会看过那些资料。
柳暗花明啊,她感慨着,半眯起眼,停在漏瑚眼前。
“已经够了。”
黄昏在她身后出现,还有脚下淌动的沙土,只有一瞬,漏瑚还是认出了,生得领域的雏形,虽然没有完备,但能被一个人类孩子施展出来也可以夸一声天才。
令他诧异的是,它出现和收起的速度之快,越过基础的术式直接施展它,又在构成前撤离。
像去路边的小餐馆,等了半小时菜一份也没上,一个劲堆赠送的凉菜,气愤地想走,店主突然推出一桌价值不菲的大餐,又惊又喜时店主又把餐桌推了回去。
没头没脑搞到它没脾气的行为,漏瑚手上停下动作。
要不要逼一把?彻底逼出她的生得领域?
叶聆风是准备在剑域里战斗的,这一圈已经被破坏到无法再看,连落脚的地方都不存在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