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住身子,小心站起,一步步往上走去,到翅膀旁时,我趴在龙身上,将勒马的绳子一圈圈缠在应龙左翼的几片龙鳞上,很是吃力。
应龙越发暴躁,我极力稳住身子,而后拉住绳子在龙身上坐下,道:“走吧。”
“怕掉下去?”丁若元隔着两丈之远,回头看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有多么信任烛司,即便她曾经丧心病狂的将我抛起再接住。
我冷声道:“我受了重伤,你难道一直没看出来?”
他嗤了声,回过身去。
应龙展翅,翼下之风啸来如浪,我俯下身子,耳边风声越来越大,如鼓如躁。
应龙跃上大海后停驻高空,视野一瞬千里,头顶星子闪烁,身下海浪滔滔。
丁若元的声音传来:“在哪?”
头发被吹的乱飞,我抬眸望了圈,用尽力气喊道:“往东南!”
应龙伏身游去,双翼大开,远处月色浟湙,长空清迥。丁若元仰起头望着天上星云,头发亦被海风吹乱,一身布衣在风里瑟瑟吹着。
应龙回头冲我道:“就一直往东南吗?”
第一次听它开口,果真是个没长开的童音。
我大声叫道:“我没喊停,你别停下!”
丁若元始终立在那,微抬着脑袋,闻声没有动静。
风呼呼的吹来,越发寒冷,我缩成一团,紧紧拉着绳子。
一纵不知几千里,我怀里的逐鹤尺微颤,我叫出声:“往南!”
视线尽头渐渐出现一点白芒,应龙速度微停,似有犹豫,丁若元厉声喝道:“给我快点!”
应龙应了声,游了过去。
白芒越盛,靠近才发现,那是一团盛大的灵气,将整座踏尘岛缠于其中,宽百余里。
灵气强盛的可怕,直逼我心肺,如此看来,侯泽发生的事情当真与这踏尘岛有关了。
应龙跃然而去,在上空盘桓,看不见岛上绿荫和阡陌畦田,但隐隐有古老曲调被风声带来。
应龙俯身往下,视线穿过白烟轻尘,底下山峦高耸,西边是广场街道和起伏的石墙矮房,东南两面是他们的坟场。
那些曲调从坟场传来,许多人跪在那边,坟场正中,大地皲裂,如久旱瘠土,空气中一股很浓的紫云花液香气,而看清吟唱曲调的人后,我顿时睁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们,那些我久寻的十巫!
数十人跪于正中唱词,宋积和好几十个老头抿唇站在一边,皆着一身盛重的玄色巫袍。
我一颗心揪到极致,他们想干什么?
那应龙显然也没料到他们在这,停了下来。
“去广场!”丁若元喝道。
我朝他看去,虽然我脸上贴着赵六的假面皮,可到底这里聚集着一堆她的熟人,我这么突兀现身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和询问,我真怕自己撑不住。好在这丁若元也是虚的,他也在怕。
广场空无一人,街道巷陌被远处歌谣衬得越发安静,我抓着绳子从应龙身上跳下,身子冻痛的难受,我搓着手,抬眸看向坟场方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丁若元回头朝我看来:“她大概在何处?”
我转眸看着他,不论如何,要先摆脱掉这个家伙。
“先去找长老吧?”我故意道。
“找了长老还怎么偷偷找她?我们的人都在这,她也刚好来了,你说她想干什么?”他看向应龙,沉声斥道,“滚。”
应龙微顿,有些气恼,但仍听话起身,拍翅乘风而走。
我不解的抬头看着:“它为什么听你指挥?”
他不理我,道:“田初九在哪?找得到么。”
我回身往前走去,边道:“就在这岛上,具体在哪我一时觉察不到。”
“你去哪?”
我皱了皱眉,问道:“长老他们来这做什么,你可知道?”
他讶异扬眉:“你不知道?”
我摇头。
“哈哈,”他好笑的看向坟场,“我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做事谨慎,不会同我们这些跑腿的虾兵蟹将们说他们的大业的。我可是随你跟着田初九来的,没人告诉我他们在这,大概跟化劫有关吧。”
我微愣:“难道踏尘岛这些灵力是长老们所为?”我做出心死之态朝坟场看去,喃喃道,“连这些杂龙都被养出了一身精气,怎么我们全然不知?”
丁若元没说话。
我蓦然冷笑:“向来都是他们吃肉,我们连口汤都喝不上,送了命别说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死无全尸都是常事,凭什么?七姑和禹姑的尸体挂在云晋城里,谁想过将她们劫下来去葬了?若非我侥幸逃过一劫,我怕是要同一个下场了。”
他饶有兴致的朝我看来,眉梢微扬。
“走吧。”我寒声道,“田初九归我们了,只要田初九在我们手里,还怕出不了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