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眨巴眼睛望着我,我眨巴眼睛望着它。
杨修夷长腿甩了两下,一脸无奈:“初九,把它弄下来。”
“下来!”我一手指戳它脑门。
它仍是那样望着我,呆呆的。
我扬手就在它脑袋上啪了一下,怒道:“还不下来!”
杨修夷抢了它东西不想对它动粗,我可不一样,它是只妖怪,我田初九这辈子最恨得就是妖怪。
它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又啪了一下:“你再不下来我就把你放在锅里烧了!你撞上我是你倒大霉了,你……”
“啾!”
它忽的扑了上来,对着我的脸就亲了一口,速度快得连杨修夷都没反应过来。
我目瞪口呆,它还想再亲,随即双脚一轻,被杨修夷拎起,“嗖”的一声砸向了天边。
杨修夷远目看它,回过头来,修长手指生气的在我脸上轻抹。
我哼哼:“你抢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来劫我的美色了,你看吧,人是不能做坏事的。”
他忍不住一笑,托起我的下巴,在我唇上亲了口,黑眸戏谑:“那用我的美色来谢罪,夫人要不要?”
我脸一红:“就我这破腰,现在哪还要的起。”
他捏我的脸,笑道:“我只打算给你看看我这张脸,你想哪去了?”
我羞恼,回身朝石锅走去:“饿死了!不理你了!”
鱼汤很鲜美,汤汁纯白,飘着翠绿香草,鱼肉煮的很嫩,杨修夷挑掉鱼刺一口一口喂我。
我挨着他旁边,每一口咽下去,似填的不是我的胃,而是我的心房,暖暖的,有着甜甜蜜意。
真希望这样的生活能一直拥有,同他长伴归去,地老天荒。
我往他怀里靠去。
他再喂我一口鱼汤,低低的:“嗯?”
我抬眼看着他,轻声道:“杨修夷,庄先生和巫姬的那些话,你心动过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我看向远空,怅然道:“我是觉得他说的对,杀戮,女人,美酒,珠宝,权力……那种万众齐呼的荣光,没人不会想要。”
他将我的碎发轻轻拨开:“没有,我一点都不为所动。”
“为什么?顾茂行说的那些话,分明都是男人喜欢听的啊。”
又一口鱼汤被他喂入:“那你觉得你师父会心动么?”
我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怎么对他就那么肯定?”
我也说不出来,皱眉道:“……可能他不够男人?”
“哈哈哈!”杨修夷朗笑,在我额上亲了口,坐正身子望着我的眼睛,缓缓道,“初九,我自小承师父所教,人需有信仰方可立于天地。信仰谓何?以善为基,以忍为辅,以毅为纲,以正为道。若是乱世,要我去驰骋沙场,争图霸业,我定会心动。可现今天下国泰民安,歌舞升平,崇琰帝勤民听政,宵衣旰食,这是天下百姓,也是我们的福气。”
我弯唇一笑:“对,以前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哪像我现在,在宣城时我成日说穷,可至少还吃得起甜点零嘴。对了,那六界呢?妖界魔界你想不想去?”
“念虑不正,杀身之因。”他笑道,“是以君子最强在于定心静心,几句求悦绮语何足乱我?况且那些妖魔聚居之地乌烟瘴气,有什么意思。”
暮风吹起我们的衣衫,他清逸出尘,宛如风清月明处举杯俯瞰的淡漠谪仙。
我抱住他,轻轻依偎:“对,不适合你的。”
他该去仙界,去神界,去踏月云台,去涤荡乾坤,那才是他该去的所在,众望所归。
只是,只是真可惜,待到那个年月,这世上早就没有田初九了。
我抬眸看向远处,山高水阔,暗黑的天色中没有一丝云彩,想起昨夜木臣的那些话,我不由凄楚和苦涩。
杨修夷捡掉鱼刺,喂到我唇边,忽的道:“知道鱼为什么有刺吗。”
我不假思索:“骨头?”
他摇头,淡淡道:“因为它们没手又怕痒,刺多了游来游去时可以自己挠。”
“噗!”我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也笑了:“张嘴。”
“一点都不好笑。”我张嘴咽下。
“那你还笑?”
“谁叫你一本正经的。”
他再喂来一口:“谁叫你愁眉苦脸的。”
我一顿,随即又笑起:“好,那我以后天天笑。”
“我不需要你强颜欢笑,初九,无论发生什么,你要知道有我陪你一起面对。”
他认真的看着我,青衣如墨,长发似缎,迎风凌舞,露出耳廓处的肌肤,盈白胜雪。
我一时看傻,轻叹:“杨修夷,我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了。”
一记手骨登时敲来,他怒道:“又说什么胡话。”
“谁让你那么厉害,你……”
“天下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丈夫厉害?”他打断我,不满道,“你捡到这么一个宝贝还唠三叨四。”
我揉揉脑门,撇嘴,说是捡,是师父把我捡回去的才对啊,而且,当初是他这个“宝贝”自己死缠烂打贴上来,我什么时候捡他了。
不过,他好像也没有死缠烂打,他对我一向是强势霸道的,真正死缠烂打的人是我才对,每次一吵架都是我在那边耍无赖,不依不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