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持续了很久,出来才发现天色已全黑了。
一开始我就没抱多少希望这些小喽喽会知道顾茂行在哪,但还是问出了不少有用的,比如顾茂行的其他几个窝点,和顾茂行身边数个来头不小的得力干将,以及他的大致习惯和行事作风。
迈下楼梯时,楼下大堂的饭香惹的我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直叫,言先生笑道:“田姑娘不如在这里吃了再走?这里的饭菜很不错。”
“还吃呢。”我边走边朝窗外望去,“回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吃顿饭用不了多久啊。”
这时伙计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烤鸡从后堂出来,边走边叫:“黄金脆皮鸡!刘大人,您的!慢用!”
我的口水顿时溢了出来,脚步渐缓。
师父他们可能还没回来吧,杨修夷昨天都没来找我了,今天也不一定的。
反正都已经晚了,晚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有什么差别……
刚好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我从远处那盘烤鸡上收回视线,回身笑道:“好啊,反正你做东。”
“好?”一个清越男音蓦地响起,满是不悦。
我惊了大跳,忙回过头去。
杨修夷坐在扶梯旁,身前桌上只放着一杯清酒,黑眸凉凉的看着我。
言先生问我:“这位是……”
我忙撕了假胡子凑过去:“你怎么来了!在这等多久了?”
他挑眉,似笑非笑:“你说呢?”
言先生揖礼,笑道:“杨少爷。”
杨修夷看向他,微微点头:“言先生。”
言先生微愣:“少爷知道我?”问完失笑,“少爷都能找到这了,当我白问,白问。”
杨修夷嗯了声,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言先生轻咳了声,笑道:“既然杨少爷在这,那田姑娘也无需我差人送了,言某告退。”冲我也揖了一礼。
杨修夷这才收回视线,我正抬手给自己倒酒,他啪的轻拍了下:“谁让你动了?”
我嘟嚷:“你不打算请我?”
他冷声道:“你跑出来跟哪些人说过?”
我捏着酒杯,玉弓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被我及时止住。
听这意思,不像是玉弓跟他说的,万一他去问过玉弓,玉弓却替我瞒着,那我现在说了,就是出卖她了。
“你怎么找来的?”我反问。
“没人告诉我我怎么找的来?”
我一怒:“玉弓真的告诉你了?”
杨修夷冷哼:“她果然知道。”
“……”
他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我说过我会严密布控高鸣斋。”
我恍然,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初九,我这段时间太忙,抽不出空,我是打算在成亲之后再好好筹划。”
我点头:“嗯。”
他话锋一转:“你知道还有几日我们成亲么?”
我一愣,随后在心底掰着手指数日子。
他俊容一沉:“田初九!”
“别生气嘛。”我忙坐过去,“你知道我脑子不好,我记得住这个就记不住那个。”
他义正辞严:“可你最该记住的没记住!”
“不不不。”我满含情意的望入他气恼的黑眸,“我最该记住的是杨修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一愣,随后笑起,赶紧敛去,别开眼睛看向另外一边:“说句好话我就不气了?”
“琤琤,”我抱住他的胳膊,“别生我的气了。”
还是这招管用,他又忍不住笑开了。
我决定豁出去了,低低道:“夫君……”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回首看着我,黑眸欣悦明亮。
我再厚的脸皮也羞了,大着胆子看着他:“我饿了。”
戏谑笑意渐渐浮上他的眼眸,他开口,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夫人”
我顿时抖了又抖:“受不了!”
他朗笑:“哈哈哈……”
叫了几盘好吃的,饱餐一顿后我们散步回家。
他一身清逸蓝衣,墨发如缎,走在街上频频引人侧目。
我举目望着灯火通明的繁华世态,想起了许多许多事,最后由衷一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真的要和他成亲了。
推开后门回去,院子里黑灯瞎火,只有前堂一盏烛灯。
我出声:“人呢?”
玉弓从秉烛从前堂出来:“小姐,妙菱和小媛都被丰叔叫走了。”
我纳罕的看向杨修夷:“你们杨家很缺人么?”
玉弓道:“是教她们一些婚礼章程。”
我眉头微皱,烦躁道:“要什么章程,找个大堂拜一拜不就成了。”
我早已不怕世人的咒骂和侮辱,只要我听不到我就一点都不在意,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点嘲讽,那会让我想起一个压在灵魂深处的噩梦。
我原想在成亲前一日去杨家附近找个客栈,然后第二天直接去杨府,路程越短越好,终归我就是无家的人,在哪出嫁不是一样。
杨修夷伸指揉平我的眉心,淡淡道:“哪有那么简单。”
“你回去吧,我困了。”我朝柴房走去,抱怨道,“没人也好,省得清净,什么时候把玉弓也叫走算了。”
锅里已烧着热水了,玉弓帮我提了满满两桶回房,洗脸擦身后我换上干净的中衣睡觉。
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门忽的被人推开。
清风徐来,月光如霜铺地,我坐起身子:“怎么又回来了。”
杨修夷将烛台放在一旁,坐了下来:“我放心不下。”
“谁敢来我这。”我嘀咕,“丰叔手笔那么大,有人要硬闯,他会死的很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