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之亲手将沈云蓁抓进了大牢。
牢里灯火昏昏,沈云蓁穿着薄底草鞋,靠着角落。
石千之站在牢笼外,眉眼拧成一团,良久,低声道:“我会尽快找到真凶的。”
沈云蓁没说话,冷冷的望着身边身前杂草。
“他们不会为难你,你有什么尽可以让他们去做。”
沈云蓁依然不为所动。
石千之犹豫了下,难过道:“这几日,先委屈你了,我先走了。”
“如若真的是我杀的呢?”沈云蓁忽的出声。
石千之脚步一顿,沉声道:“我不信。”
“要是真的呢?”
“那我,那我只能秉公执法。”
他是个中阶卫郎将,说这样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可他是官员的同时,他还是沈云蓁的心上人。
沈云蓁背脊挺得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冷漠陌生,石千之欲言又止,而后转身离开。
沈云蓁眼眶忽然就红了,身子也颓然了下去。
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而我身边,还站着左显和那个桃花眼。
左显心疼的看着沈云蓁,终是忍住了出去的冲动,拳头攥紧,对身旁的桃花眼淡淡道:“走吧。”
他在心底同石千之较劲,比谁更快找出证据。
入夜后两人同时从南门北门摸入那小姐的家,就快到薄烟苑时,他们齐齐撞见了对方。
石千之还在猜度他的身份时,左显手里的长剑便铮然出鞘。
石千之不知道他是谁,左显却清楚无比,他心里有恨,一出剑就是凌厉攻势,石千之极快拔刀应下。
我不知道左显的剑术竟这么好,出剑,回击,长挑,斜刺,行云流水。
石千之毕竟为武官,身手亦丝毫不弱。
两人打得很精彩,难分胜负。
我期待他们拼出个结果,可结果却令人乍舌。
他们引起了护院暗人们的注意,狼狈逃跑还不忘意气之争,一路打了回去。
最后,一个掉进了后院的猪圈里,一个被另一个扒掉了裤子,拽着条里裤仓惶逃走。
左显攀着一头母猪爬起,心头大火,一圈砸破了猪棚的厚实木板,结果力道太大,胳膊卡在了里面。
此事不免又成了那群王公子弟的笑柄。
左显的右臂伤到了筋骨,皮肉里还扎了许多细小木刺,整条胳膊被颤的严严实实,行动极为不便,但他找起证据却更加卖力,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
第二日下午,左显便派人将一叠条理清晰的纸页送去了官府。
沈云蓁蒙冤昭雪,被放了出来,出来时很多人去接她,她却不予理会,脚步飞快的进了沈家的马车。
桃花眼摇着折扇,笑眯眯的对左显道:“莫急莫急,牢里呆了这么久,头发身子没得洗不说,脸口也没得清理,哪能见人嘛。”
杨珏笑道:“可怜了我们的左大情圣,还以为人家会来投怀送抱呢,哈哈哈。”
左显哼了声,望着沈家的车队,颇为意气风发:“投怀送抱,迟早会的。”
说着一顿,目光转向石千之。
石千之的中阶卫郎将也不是白当的,鹰眸微凝,便朝他望来,浓眉拧起。
北风吹来,扬起左显的斗篷衣袂,两人的目光静静对着,一个疑惑不解,一个疏狂愤恨,最后左显唇角微勾,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杨珏冲石千之爽朗一笑,跟着走了。
桃花眼收起折扇,冲石千之比了个飞吻,挑了挑柳眉,也潇洒离开了。
留下石千之一脸莫名其妙。
之后几日,沈云蓁闭门不见客,左显去了数趟,皆被拒在门外。
左显烦躁郁闷,课业完成的一塌糊涂,好在有条受伤的胳膊当幌子,免去了学监的责罚。
一连两个月,沈云蓁都未露面,左显终于按捺不住,也觉得不对劲,竟然去爬墙了。
乍暖还寒的时景,梨花开了满满一院,月色下,浅白淡黄汇成一片婆娑的雪色。
左显一身夜行衣,身姿高挑清瘦,精而不壮,利落的就翻上了云居苑的高墙,来的正是时候,底下热闹得很,一片如云火光。
沈家的情况唐芊与我讲过,沈老先生德高望重,虽没有修仙之姿,却也是活到八十高龄才去世的。他的独子沈雁信一妻双妾,妻子沈胡氏早在沈云蓁五岁时便病重而亡。妾室刘姨娘和陈姨娘,都是沈雁信四十岁时纳的,就比沈云蓁大个六七岁。
如今沈家只剩沈云蓁和那两位姨娘,曾门庭若市,高朋满座,宾客盈门的沈家大宅,如今清冷萧索,门可罗雀。
左显紧伏在屋檐上,身下宽敞的空地里站着六七十人,沈云蓁宽袖长衣,腿上搁着一本书,戴着顶帷帽斜坐在软椅上,脊背挺得端正,她身后立着六个水灵灵的小丫鬟和五个有些年纪了的仆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