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三次进吴府,同前两次一样半死不活,我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闷声不吭。
唐芊她们点了两盏中天露,本想喊两个大夫,但被我拒绝了。
她们留在房里陪我,渐渐聊起了天,我始终趴着,没在意听她们聊什么,后来她们的话音渐渐停下。
我微别过头去,视线里出现一双曲绣凌颌纹线的墨青云靴,往上是湖绿色衣袍,我顿时把脑袋深深埋在了软枕里。
再熟悉不过的清越男音低沉响起:“伤到腰了?”
我轻轻点头,还是自己扭的。
“你师父呢?”
我欲哭无泪:“被我困在了空凌六合阵里。”
“……你完了。”
我悲壮的认同:“我完了。”
早知今时会和杨修夷共处一室,还不如去敬德酒楼和一大群人同处一堂呢。
他在我身边坐下,手指熟练的在我腰上摸着,我忽的发出闷呼,他毫无怜悯的加重力道:“不想参加酒宴,所以把你师父关起来了?”
我抓紧软枕,没吭声。
他冷哼:“有胆子关他,没胆子见我?”
“谁说我没胆子!”
“那你为什么不来?”
我翻过身子,看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怕秃头阿三么?你敢说我没胆子见他吗?可我就是不想看到他!”
他眉头一皱:“你拿我和谁比?”
“那你想听实话么?”
他恼怒的看向我的腰,继续揉:“算了。”
我趴回枕头上:“轻点!”
他蓦然使劲,我咬住齿关没有叫出声音,痛出了一身冷汗。
他冷冷道:“骨头移位了轻点怎么移回来。”
“死杨修夷……”
他手下力道放轻,给我揉了半日,然后脱掉靴子,往床头一靠,两条长腿慵懒叠在床边,上身歪在软枕里,双手抄胸:“先把我们的账算一算。”
我皱眉:“什么账?”
望着我的黑眸变得揶揄戏谑:“我记得你先前离开时还说我要对你七擒七纵,现在呢,我还没对你下手吧,已经两次了?”
“哼。”
他低低一笑,徐缓道:“田初九,命中注定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打算什么时候弃暗投明?”
我趴在枕头上,闷声道:“你别得意。”
“你知道今天酒宴来了多少人么?”
“不想知道。”
“我连夏月楼和卫真都请来了,他们的儿子可是叫你干娘的。”
我抬起头,喜道:“他们有儿子了?!”
他长眉一轩:“你不知道他们的近况?”
顿了顿,我低低道:“我不想破坏他们的生活。”
他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起来。”
我懒得动:“不起来。”
“我有话说。”
我不耐烦:“耳朵没捂着。”
他轻轻踢我:“起来,我要看着你的眼睛。”
我举起手摊到他跟前。
他轻拍了下:“干什么?”
“拿匕首,我挖给你。”
“……”
他直接把我拎起来放到腿上,我软趴趴的侧靠在他肩上,他的声音含了一丝笑:“今天污蔑我?”
我没反应过来:“嗯?”
“你说我脱你衣服。”
“……”
他托起我的脸:“我岂能白白被污蔑,莫不如就……”
“你可不要乱来,”我忙直起身子看着他,“君子有所为有所……”微微一顿,我回过头去,不由愣了。
唐芊她们僵在那,面色尴尬绯红,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模样。
杨修夷也有些愣,不悦道:“你们怎么还在这。”
唐芊垂头:“少爷还没洗漱,这,这是姑娘的房间,我们以为……”
我忙道:“你怎么又在这。”伸手推他,“去,回你的房间去,我要休息了。”
杨修夷皱了下眉,看了唐芊她们一眼,下床穿靴。
唐芊弱弱的朝我看来,我一笑,双手在两旁轻轻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房间恢复安静,清冷许多,我靠在床头,轻轻把玩着头发,刷在手心里痒痒的。
想了会儿心事,我爬起来要将中天露盏盖上,房门忽的被推开了。
我抬起头,杨修夷从外室进来,穿着淡紫中衣,青丝宛如柔腻的瀑布,长垂而下,肌肤雪白,光洁如玉,清冷疏狂的模样像是在月下折梅。
中天露盏吊在铜椛下,我保持着抬手要盖盖子的姿势,傻了眼。
他落落大方的从我面前经过,落落大方的在床边坐下,落落大方的说道:“临睡前想起一些事情,今天要和你说明白。”
“明天不能说吗?”
“去年我去了一趟平州,在络玉找到了月家村的废墟。”
心头一紧,我忙过去:“你,你去了我家?你怎么找到的?它具体在哪?”
他勾唇一笑:“我现在不想说,你要是偷偷跑去了,我上哪儿找夫人去?”
我微愣,而后认真道:“杨修夷,我们今天说明朗了吧,我们之间……”
“田初九,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成亲?”他打断我,黑眸深亮,就这么静静看着我。
我眨巴着眼睛避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