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一缕孤灵(1 / 2)

浮世谣 糖水菠萝 2098 字 2021-03-06

拿了药材,顺带将招人的告示贴在了布告栏上,我们在对面茶楼上凭栏而坐。

吴挽挽支着额,一直嘀咕脑袋昏沉,唐采衣在她旁边低声安慰,我靠在栏上,极目望着远处起伏的高山峰峦。

上次冰天雪地,且不认识她,所以我没太注意,但方才,吴挽挽发狠时身上隐然的一股戾气我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

我当初真的很讨厌吴挽挽,她给我的印象着实太差,明明有张温婉可人的脸,却养得一身刁蛮自大的脾气。

现在我知道,她确实温婉可人,甚至因为是个寄人篱下的养女,她还有些怯弱自卑。

可惜,就同我被浊气反噬会变得痴傻一样,她被戾气反噬了。

天下只有两种人会被戾气反噬,一种是练了邪功邪术,走火入魔,还有一种,通俗点来讲,就是沾染了太多邪佞之气。吴挽挽属于第二种,她被妖魔鬼怪上身附体太多次了。

我应该松口气的,至少吴挽挽不是性子分裂,我这个巫师还能帮她一帮。可我又松不了,一两次的上身附体不可能被反噬,真正到了被反噬的程度……她跟我一样,都是短命鬼了。

心底有些不忍,我把转着茶盏,垂眸看向人来人往的布告栏。

就在这时,街口那边传来许多纷乱声,我回过头去,动静越来越响,一片沸腾怒骂,嘈杂中骤然响起一声马鸣,长嘶如啸,我莫名一凛,扶栏站起。

“快抓住那匹疯马!”

“拦住它拦住它!别让它跑了!”

“我定要一刀把它给剁了!”

……

一匹马儿被菜农们围赶着飞奔而来,褐色毛发,瘦骨嶙峋,背上鲜血淋漓,一把猪肉刀竖插在马腹上,鲜血随着四蹄奔跑溅了一地。

马儿仰首,双目锐亮,冲我发出欢乐的鸣叫。

我睁大眼睛:“小疯!”抓住栏杆倾身叫道,“你们别打它!我……”

唐采衣一把拉住我:“杨夫人当心!这里不久前有两个江湖人斗殴,栏杆是新修……”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的木头张弛声传来,我忙松手,却来不及了,

栏杆啪的一声摧折,唐采衣惊忙拉住我,结果同我一起摔了下去。

三楼于我不算高,唐采衣却是娇滴滴的闺门女子,电光石火间我抓着她的手想把她抱住给她当个肉垫,没想她看似清瘦,竟重成这样,我根本抱不动。

好在一个人影急扑而来,于半空将她抱走,我则跌在了二楼的茶棚上,滚了两圈后才掉到地上。

许多好心人上来扶我,这时耳边响起惊呼:“这姑娘不行了!”

“快去找大夫!”

我急忙抬头,却见唐采衣好端端的爬起,慌张的整理自己的衣物。

而她身下,一个清瘦人影被压得满口是血,已然昏迷,竟是玉弓。

“姑娘,姑娘!”唐采衣推她,毫无反应。

小疯冲过来开心的蹭我,我抱住它的脖子,愣愣的看向唐采衣的手。

长风拂来,唐采衣衣袂飘举,日头下纤秀的身影渺浮得有些不太真切。

玉弓被送去最近的医馆,我留在原地为小疯闯的祸善后。

这场风波赔了我整整二十两银子,孰真孰假已说不准了,有些人故意砸烂东西让我赔我也默默认了。

吴府的人来的很快,几个大汉将小疯带走,小疯看着我,低低呜咽,我抚着它的脑袋:“别怕,我很快回去看你。”

终于折腾完了,我跑去医馆,大夫说我来晚了,她们两刻钟前就走了。

出来时在门口撞见了厉诚,他担忧无比:“田掌柜,采衣受伤了没,重不重?”

我不悦道:“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玉弓?”

他愕然惊道:“玉弓也受伤了?”

我反应过来,也是,传遍大街小巷的是吴府的二少奶奶跌摔下楼,玉弓无名无姓的,能有几个人理。

我拍了拍他,语重心长:“没事,唐采衣一点事都没有,不过玉弓待你真的很好,走吧,一起去吴府看看。”

玉弓被安置在了吴府西厢,伤得很重,五脏六腑都被压出了血。

我们进去时几个大夫在全力救她,止血,施针,续药,接骨,灌汤。

厉诚焦虑的站在一旁,我在房内站了会儿,心绪有些乱,转身走出房间。

来时没看到唐采衣,现在她正坐在院外,听到动静,抬眸朝我望来。

阳光淡白,如雪铺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下,双眸拂过焦虑担忧,还有一丝希望和痛苦,但转然归为宁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今天她扶着吴挽挽时,曾用悲戚的目光望过我,下一瞬却又退散无踪,敛的一干二净。

原来这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不是没有情绪的,相反,她泛起的波澜可以很强烈很复杂,可是平息得太快了。

我走过去坐下:“你身子怎么样,还好吧。”

“你呢,伤得重不重?”

我摇头:“我没事。”

她“嗯”了声,垂下眼睛,容色沉静,阳光落在她纤秀的脖颈上,如雪玉润。

我看向她交握搁在膝盖上的手,细润白皙,洁净的仿若透明,不由回想起今天从茶楼上掉下时那股干巴巴的冰冷触感。

我的手从小被双云草汁泡着,论起柔软不会输给她这双泡茶的手。而且作为一个巫师,我的手比常人更敏感警醒,绝不是我仓促之间感觉错了。可是她的这双手,横竖看上去都不可能干巴巴的。

还有她的体重,我昨晚拖师父去睡觉都没这么累,她一个瘦弱娇小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师父重那么多,还将身手不错的玉弓压得没了半条命,实在匪夷所思。

暗自不解时,她出声道:“田姑娘,今日高处跌下,我的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行别过了。”

我抬头:“这就走了么,不多坐坐呀。”

“嗯。”她起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越发捉摸不透。

树随风摆,花影重重,几缕暖阳从树荫里透来,晃的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在院中发了会儿呆,将思绪疑虑理了理,起身离开。

师父和花戏雪正在品茗对弈,看老头子眉开眼笑就知道他把不擅棋艺的狐狸给欺负惨了。

他们旁边坐着一个冰清露珠般的少女,穿着淡色牡丹纹的绿锦束腰绒裙,披了件月白的透薄外衫,眉宇舒朗英气,蹙眉转眸时却又比寻常女儿家更来的婉转柔媚。

我片刻后才想起她的名字,吴家五小姐,吴诗诗。

一见到我她忙站起,笑道:“杨夫人。”

下棋的两个顿时一僵,我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磨磨牙齿:“胡说什么呢。”

师父的目光立即杀到,我觉得脖子和心尖都拔凉拔凉的,硬着头皮走过去,语声轻松:“师父,下棋呢。”

他半眯起眼睛:“杨夫人?”

我头疼:“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