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重盛了一碗,当着他的面把药粉洒进去,忽的一顿:“杨修夷,我怎么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他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挺奇怪。”
“下药下的光明正大,被下药的嚷嚷着要喝……”
他抬眸看我。
我继续道:“只能说下药的人一身是胆,被下药的脑子有病……”
他霍的起身:“我想起我还有一堆要件没有处理,我不喝了。”
我忙摁住他:“你可千万不要反悔!”
他没好气的在我额上敲了一记,我摸了摸头,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他别开头:“这么就想打发我?”
我可怜巴巴的望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不要勺子。”
我潇洒的把勺子往后一甩,将瓷盅递过去,递到一半他目光凉凉斜来:“你敢。”
我呆了:“你又想反悔?”
“你总得收买我吧?”
“收买?”
他气定神闲的坐着,神情饶有兴致,似笑非笑。
我忽然就想到了什么,心跳无端快了几拍。
顿了顿,我鼓起勇气,小心扶着他的肩头,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身子微僵,黑眸烧起一团火,眸色渐深。
我的脸火辣辣的,不敢乱动,端起银耳羹喝了口,含在嘴里,慢慢撑起身子凑上了他的唇。
他垂下头,大掌移到我腰上,轻轻拥住。
……
药效很快起了作用,我们在昏昏沉沉中一起入睡。
一盏茶后我苏醒,他压在我身上,埋在我的颈窝里,呼吸沉稳有力。
伸指在他浓眉上轻轻滑过,我弯唇一笑,这一切委实太过荒唐,可是他确确实实昏过去了。
凑过去在他眉宇上亲了口,我起身给他脱衣脱靴,将他挪到了被窝里。
捡起瓷盅,我把地上的汤水整理好,再拿了件干净的衣裳将桂花糕包好,拉开轩窗时,我回头看向床上闭目安睡的俊美男子。
终归四年前在盛都时就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如今诀别一点都没有当初绝望死寂的痛楚,相反,我甚至一点都不伤心,下午的离愁别绪此刻荡然无存。
我觉得都是他搞的鬼,可他说过不会用权术对付我,那便不会,我信他。但他就这么大咧咧的睡着了,任我离开么?
我撇撇嘴,气氛和心情变得这么古怪,真令人无解。该说杨修夷莫名其妙,匪夷所思好,还是该说他化腐朽为神奇好,转离愁为欢喜好?
轻叹了声,我从窗户里跳出。
月色为吴府铺了层霜白,寒风从楼宇间隔中吹来,我故意绕了一大圈,最后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我。
萧睿的小院静悄悄的,青灯如豆,两个小丫鬟歪在软椅上入梦,一个清瘦的身影支额在桌上打盹,我走路的脚步极轻极细,还是将她吵醒了。
曹琪婷揉着太阳穴:“阳儿?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我朝床上望去一眼:“我睡不着,挂念着大哥,便来看看。”
她起身为我倒水,我一惊:“大哥动了!”
她忙回过头去,我赶紧将药粉洒在她的杯子里,做出失望的模样,叹道:“没有……是我眼花了。”
她怔在那,摇了摇头,落寞道:“无碍,我也经常这样。”
我在桌旁坐下,端起杯子:“曹姑娘,谢谢你照顾我大哥这么久,我这当妹子的都没你贴心,但我大病初愈,身子欠妥,便以茶代酒。”
她没什么表情的端起杯子,跟我碰撞了下。
一个丫鬟这时起夜,见到我后忙作揖礼,我做了个“嘘”的静声手势,她抿抿唇,转身出屋。
曹琪婷放下茶杯,轻叹:“世事真是奇妙,没想到我当初在大雨中捡来的小姑娘来头会这么大。”
回想曹府后院的那段光景,心下不由唏嘘,我诚恳道:“如果没有曹姑娘,可能我半年前便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