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接着道：“可是我认识你，我迫不及待的考进云崖书院，想再去云崖寺上偶遇你，可是我去了云崖寺无数次，在你经常饮酒作画的那块大石那里守株待兔，却怎样都等不到你，我遍寻无果，还以为只是南柯一梦，却没想叫我在这样的时间见到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没想到造化之门如此云恨雨愁，叫我才和你遇上，还来不及再次认识你，却。。。”李程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后叹了口气，他抬眼看着远方淡淡地道：“这次，这次你为什么不在云崖寺上作画了呢？”李程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两人在梦中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

赵简听着李程的自述，看着李程眼中的哀伤，心中惊诧难解，他怎么知道我以前常常在云崖寺后山的大石那里作画？为什么明明和他才认识不到一天，却有仿佛认识了一辈子的感觉？

赵简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眼里却也沾染上了些许悲意道：“我以前确实经常在那里消磨时间，后来听了一些话，看了一些事，便四处游历去了，你在梦里认识我吗？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梦吗？”赵简想起李程刚刚说他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此刻他身在阵里，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经常能梦到他这样的奇闻异事，只是他心想，为了一个梦，何至于搭上性命？

李程的手缠上赵简的一道衣摆道：“那不止是一个梦，更是一生。”他不想解释这个梦对于他来说的意义，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和李熹微一起出现在李俯？”李程的梦里有赵简的一切，但是对于其他事情都是模糊不清的，他记得在梦里，赵简和李熹微从未相识。

赵简咂摸不出李程口中那个一梦一生的梦所代表的深意，只好道：“我就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偶遇了李熹微，李熹微对我说了一些话影响了我，接着她父亲就出事了，我觉得春闱也没什么意思便四处游历去了，后来机缘巧合便留在了李熹微的研制院里。”

李程记得最开始出现那些奇怪的梦境，梦里总是纷乱繁杂地围绕着一个人转时，他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

直到那样的梦境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在梦里感受和赵简在离经叛道里悲欢离合，为寻求一方净土洗涤心灵的遗憾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远走他乡，却始终事与愿违在兵荒马乱里，最终还是肝肠寸断的惨淡收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每每梦醒之后的心悸伤怀都让他久久难平，他才下定决心试着去打探这个叫名叫赵简的人。

本来以为一定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好让自己从梦里清醒过来的李程却没想到，在云崖书院里，曾经真的有一个人叫赵简，只是待他找过去的时候，他听闻赵简已经离开了书院，且不知所踪。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疯魔了，竟然像话本子里的书生一样，执着的去寻找一个素未相识的梦中人，可是当他根据梦里的信息，派人把赵简提及过的人和地方都验证了个遍，甚至派人去过赵简的老家，无一不在对李程证实着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时，他越发难以从梦中抽离。

可惜他一直追寻着赵简的足迹，虽然总能发现其踪迹，却一直不见其身影，无奈之下，他只好守着在梦里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等赵简出现，却一直等不到。

听到赵简这几年的际遇，想起这些年他一直执着于在云崖寺上的相遇，苦笑一声，如果他才梦到赵简时便去找他，不耽误那一年多的时间的话，结局是不是和现在不同？他喃喃地道：“原来近在咫尺啊！”

终究是错过了。

李程千言万语汇成的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赵简竟然离奇的听出了李程话中深深的无奈，受伤的是李程，赵简的胸口处却漫起无边钝痛，还未再问，就见李熹微跑了过来，原来她已经把阵摆好，跑过来对着李程道：“开阵吧，已经准备好了！”

李程不知道这个阵开启之后会回到李俯还是继续转到下一个阵里，他只知道就算自己出了阵也活不了，李程看了眼已经摆好的阵型，对赵简道：“你扶我去那边。”

赵简横抱起李程，在李程指定的位置旁边把李程放下，想了想又让李程的背半靠在自己的怀里，李程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简，好像是在做无声的告别，赵简看着李程眼中自己的倒影，脑海中回想着李程说的梦，心中苦涩不已，又想催促李程开些开阵离开这里好回到李俯为李程疗伤之后再来详诉梦境，又怕开阵之后又是另一番腥风血雨，毕竟李程现在这样，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李熹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颇为李程的伤势着急，却生生地被这一眼忍住了没有催促李程。

人生来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在死前的这一刻，都会在脑海里回想起这一生的点滴，趁此机会该释怀的释怀，该留遗言的留遗言，人们说这个叫回光返照。

李程知道自己今日要交代在这里了，他这一生还未真正开始，却在梦里把酸甜苦辣尝了个遍，现在命丧自己父亲之手，故此也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再好好看他一眼。

李程把赵简的样子牢牢印在心中之后，便去开启这个阵，开阵的时候他心里想着，如果有下次，我一定醒来就立刻去找他。

这个阵伴随着他的手势开启，顿时白光大闪，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推开赵简道：“记住我，你一定要畅快淋漓的活着。”

电光火石间，赵简听到李程的话，感受到李程推他的力道，他心中惊恐万分的想在空中抓住什么，却被一阵力量拉住身子，怎么也够不到李程的身影。

白光闪过之后，李熹微看到了灯火通明却又静悄悄的熟悉的李俯，看到了脚下李正贤之前用来对付李正德的夜衣人的尸体，还有李熹微之前带过来的几个武士的尸体，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终于出阵了！

李熹微连忙寻找李程的身影，他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找来找去却一无所获，看着目光呆滞的赵简，李熹微顾不上心中的惊诧问道：“李程呢？你不是扶着李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