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晓强放下手伸出脚,还是笔直的站着。
刘副司令走到病床前,把还在昏迷的羽队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所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整个病房里都充满着温馨关爱。
抬头把病房环顾了一周,窗台上、床头柜上、桌子上、还有医疗器械上,凡是能摆放鲜花地方,郁郁葱葱的鲜花都在绽放着,病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更为别致的一个用草花扎成的花环,就挂在病房墙上,各种颜色的花都有勃勃生机,看一眼,就知道采摘的时间不长,还能让人想到这送花的人是费了一番心思。
还有满屋的各种瓜果,都散发着各自的芳香气味,让人能轻易闻到它是什么。
刘副司令看了一圈后,目光又落到儿子身上匪夷所思,儿子把病房能布置成这样,让他感到高兴。
看到儿子还一本正劲在站着,又看到身边的医生和参谋们,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杨参谋。杨参谋领会后,招呼大家都出去了,病房里就剩下他们爷俩了。
各自为阵的父子俩,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此时相见,彼此都情绪激动,距离产生美。因为,在这段没见面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变化,把他们两个的感情距离拉得更近了。
当将军的父亲,对儿子原来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压根就没指望儿子会有什么出息,更没有抱什么望子成龙的希望念头,能行尸走肉般活着不闯祸,有没有作为已经无关紧要了。那种不切实的企及愿景,早就心灰意冷,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所有人不看好的儿子行将就木,谁知道会奇迹般华丽转身,有目共睹,让他感到非常吃惊。
从到二一八车队至今,他都不敢相信儿子能坚持下来,不要说他能在车队里做出多大贡献,就是跟上车队能一趟趟进去出来,就是壮举。他们所经历的风险和苦难,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作为当将军的父亲是很了解。
就在调来二一八车队之前,曾经有两个车队去过那里,可每次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损兵折将不说,光花到救援上的代价,比战争时期都多,让军区领导和军委首长都忧心忡忡。如何去完成丈量无人区的任务,就成了每年都要考虑的首要事情了。
虽说是调来了二一八车队,可前车可鉴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一开始时,都不报什么好的期望。每次车队出发,就把他这个当将军的心都带走了,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煎熬着度过。
等到车队顺利回来,他恨不得跑到基地去亲自迎接他们,这里面不仅仅有对车队勇敢表现的高兴,还有对儿子的牵挂与思念在心头。
亲情大过天。不论怎么说血浓于水,父子亲情是割舍不断地。
一次次进去,一次次回来,也把心头对儿子的怨恨一次次抹去了,剩下的都是对儿子的关爱和想念,能不让他情绪动容吗?
身为人子的刘晓强,却有另外一种情绪在心头,自从他“猛然醒悟”懂事以来,就觉得第一个对不起的是父亲。他原来根本就不把位高权重的父亲放在眼里,谆谆教导,认为是无稽之谈,利用手中的权力乱作为限制打压,父亲越是压制,他越是反抗,甚至到了不愿意给父亲当儿子的份上。
文化不高的父亲严厉粗暴,破马张飞,方法失当,在他的心中就没有留下什么好影响。父亲整天忙碌的身影,都是在为部队而忙,部队是他的家,他是部队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他就么认为着。
当了兵是无奈之举,刚开始平淡无奇,站岗执勤墨守陈规,也没什么变化,而到了二一八车队后,才真正有了变化。在那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中危机四伏,遇上困难和危险,首先想起的就是自己的亲人,危难之中见真情。
一次次危难中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死而复生,怎么能没有些感触感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把他心中对父亲的看法也改变了,父亲才是天底下最疼爱儿女的人,这是他到二一八车队后才体会到的。
既然能体会到别人的爱,也就会想办法报答别人的爱,儿子能报答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干,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争取立功受奖,不再捅娄子。
他做到了,他也真的立功了,这也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也是以前对父母伤害的最好弥补,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他最对的起的人,父亲了。
病房里没有了人后,不等父亲问什么呢,刘晓强看了一眼父亲后,难抑悲伤的心情,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爸爸后,就哭了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抬手擦着涌出的眼泪,声泣哽咽着,全身都在抖动。
刘副司令也难抑满腔的爱子之心,看到儿子伤心的举动,走上前去把儿子揽在怀里,声音变味的拍着儿子脊背说:“别哭孩子,我知道你受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刘晓强哽咽着说:“呜呜呜……爸爸,我我——我想你,你怎么才来呀……”
“唔——”刘副司令动情的说道:“我不是到上海,去看你曲叔叔去了吗?中午才来,这不就看你来了吗?”
刘晓强一听,离开父亲的怀抱说:“吸吸吸……曲叔叔怎么样?我姐姐来了没有啊——”
父亲看着儿子满脸的泪水,掏出手绢给他擦着说:“你曲叔叔病很严重,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姐姐一时还不能来……”
“啊——”儿子一听,吃惊的说道:“哪——我怎么办——姐姐不来,医院要锯掉队长的腿,姐姐知道了会心疼死地呀——没有了腿的姐夫,姐姐还要吗——爸爸,你救救我队长,可不能让医院把他腿锯了啊——我的战友们,要是知道队长没腿了,非把我活剥不可,我可就活不成了——呜呜呜……”
儿子哭的很伤心,父亲慈爱的安慰道:“傻孩子,锯不锯腿,是要看他的病情而定,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爸爸会帮你的。”
听到父亲的承诺,刘晓强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挂满泪水的脸,忽然间就有笑意出现,高兴的说道:“吸吸吸……真真——真的帮我——爸爸……”
“傻孩子——那还能有假——你是我儿子,你的队长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又是全军区学习的英雄榜样,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这次是我派的飞机,去接他到这里来,就是想留住他的命。看你这一脸泪水,我给你洗一下吧……”
刘晓强一听,满不在乎的说:“吸吸吸——不用爸爸,我抬袖子就擦完了,太好了爸爸——我得告诉我队长,你来看他了……”
“啊——什么——”父亲一听,惊奇的说道:“他——你队长不是昏迷着吗?能听不到吗……”
“能——”儿子喜极而泣,肯定的说道:“他会听到地。我整天在耳朵边给他说话讲故事,让他感到不寂寞,不孤独,我们大家就在身边,他就不害怕了,再讲下去,我就没讲的了。”
他喜滋滋来到队长头跟前,用手摸着羽队长的耳朵,伏下身子就说开了:“吸吸吸——队长,我是刘晓强,我爸爸来看你了,他才从上海回来。我姐姐没有来,是因为她爸爸病重,不能回来看你,等你好了,她会来看你地,我保证队长。
吸吸吸……我姐姐是很有个性的人,也是很重感情的人,她对你念念不忘那么好,一定会来看你。你给我们大家许下的承诺说,等结婚的时候,请全队的人喝喜酒吃喜糖,你可别耍赖不认账。年底快要到了,大家都在等着哩,你可别忘了唵……”
儿子的,话让父亲心里隐隐作痛,就在早上梦茹的泪水,就快把机场给淹了,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会听到不知情的儿子的话,又让他有了早上的感觉,他不由自己把手伸进衣兜里,把梦茹要带给羽队长的东西,攥在手心里摸了起来。腹诽道:就这么点东西,能让她的心上人明白什么?百思不得其解。
有文化的年轻人别出心裁,搞些什么名堂,让人难以琢磨,正在他着摸那东西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儿子腰间露出来的手枪上,枪套被磨得有皮无毛,破破烂烂,可枪套上装饰的几颗子弹却黄灿灿光彩照人,先声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