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灼烧的热浪融开经久不化的积雪，蒸腾出缭绕的水汽。远方孤狼仰天的哀嚎，被料峭的寒风裁剪得支离破碎。

阿木尔大口大口啖食这烤得焦香滋油的羊腿，因为他知道，等去了大周，再也不会有烤得这样好吃的羊腿了。

阿爸用小刀小心翼翼地为他剔下贴在骨头上，他咬不断的筋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此去大周，我给你取个华族的名字吧。”

“姓屠，名晏清，海晏河清，是为太平。跟阿木尔这个名字一样的意思。”

阿爸又从身后摸出一把长刀赠予他，“都说天地广阔，然男儿能容身之所也不过这三尺刀背后。”

“这把刀，是你阿爸我当大君时，你祖父赠予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我们龙屠格沁家族的好男儿，绝不会对任何人俯首称臣。”

“惟愿你能带着这把刀，得以安身立命。”

·······

阿木尔垂着头，眼底还燃烧着那片篝火。

宫女们整齐排列，端着一盘盘八宝珍馐曼步走来。

这第一盘端上来的，是只螃蟹，不是阿木尔熟悉的牛羊肉。

他从来没见过这东西，更不要说吃了。

他尝试着掰下一只蟹腿咬上一口，但就像是吃了块咸腥的石头，硬得硌牙。

而且，他现在还不太会用筷子，以至于端上来的菜肴都不知该如何下口。这里的人吃饭，好像都不兴用手抓或是用小刀的。

公子小姐们见他这般不由发笑。北燕来的蛮子就是北燕来的蛮子，就算长了张小白脸，也改不了粗鲁至极的本性。

姜落葵看着小世子倒是生出几分落寞的情绪，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当皇后的娘就死了。失了靠山，若是犯了糗，这帮公子小姐，也是这样笑她的。

所以，她不由分说地便将那只螃蟹抢过来，蟹八件剔去外壳，挑出蟹肉蟹膏，再给那小世子递过去。

小世子愣了许久，道过谢后才笨拙地用筷子夹起蟹肉来吃。

而这又让那群闲来无事的碎嘴贵族子弟捂嘴偷笑。

皇帝摸着胡须笑得满意，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看来落葵很喜欢北燕世子，既如此就把你们安排给同一个太傅吧。你成天上蹿下跳的，也该好好静下心来读读四书五经。”

姜落葵刚想站起来反驳，但见父皇一脸认真地模样想想也就算了。反正这宫里也没几个太傅管得了她。

至于这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小世子，他就好好烧香拜佛，祈求她不要欺负他吧。

晚宴仍在继续，这会儿登场的是西域新缴纳的岁贡，一支胡姬歌舞团。

金发云鬓，碧眼白肤，轻纱罗裙，一舞倾城。

座下好些宾客都默默放下碗筷，端起杯酒放在嘴边，好让自己别流出些哈喇子出丑。

姜落葵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些长腿细腰的胡姬，不由得跟青楼的歌女们做起比较。

她还是更喜欢呆在青楼听小曲儿。

倒不是因为这群胡姬入不了她眼，只是青楼里的看客有八成的目的都很单纯，消遣而已。不像这皇宫内院，各怀鬼胎。

向右看去，只见那小世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吃东西，既不说话，也不抬头欣赏胡姬曼妙的身姿。

姜落葵心生好奇。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