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寺庙虽然看着破旧,实则暗藏玄机。
庙里的和尚,包括住持,没有一位的度牒是真的。
他们有的是亡命之徒,有的是先前陈家的残兵,有的是姜落葵收买的天涯剑客。
至于那位住持,实则是当年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陈家精卫。
姜落葵拿了几件粗麻布衣给阿木尔换上,但即使是身披旧布衣,他身上的矜贵之气也半分未消退。
一路上,阿木尔沉默不语,乖乖地被姜落葵拉着拐进一个又一个弯,穿进一个又一个密道,最后才到达一青灯古佛之处。
他看着少女修长纤细的背影,心里却觉得沉重。
他对她,其实并不了解。
“你真的每天都很开心吗?”
“······那是自然,有酒有肉,不愁吃不愁穿,当然开心。”
姜落葵说着,点上一炷香,朝那尊大佛拜了拜。
“我母后生前信佛,这古佛是她生前托人打造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入宫,她就没了。”
“但这佛,可灵了。我每次许什么愿,他都能应验。”
“阿木尔,你也试试吧。”
她说着将香火插进香火炉,双手合十。
“我祝愿阿木尔能平安回草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
·······
昏暗的烛火胡乱地跳动着,衬得阿木尔的双眸很亮很亮。
“那你呢?”他问。
姜落葵又点燃一炷香递到他手里,瘪瘪嘴,“这大佛听我念叨的愿望都听厌了,估计要是再许我的,他就得嗔怪我心贪。”
阿木尔笑笑,接过香烛,“那我就祝落葵,得偿所愿。”
“这算什么愿望?再许一个!”
姜落葵正想替他再点支香烛却被他拦住。
“不用了,我其实没什么愿望,只要你能开心,我便是幸福的。”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姜落葵鼻头一酸。
若要论起来,这三年中陪伴她最多的竟是这个北燕世子,而她心中积压多年的那些阴暗委屈好像在他这里都能得到温柔的回应。
只因每次无论她说什么,即使是些口水话,他都会很认真地听着。
他喜欢她,她很早之前就知道。
只是不愿去捅破那层纱,而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她有时会想想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是贪恋他的陪伴还是渴求他的温柔?
放眼淮京之大,真正对她好的除了眼前之人,恐怕早就不在人世,就连她一个娘生的亲弟弟与她居然也只剩下权力上的合作。
她的一双眼向来会识人,看得出来阿木尔眼里有刺,只是这些锋芒从不会对她显露。
对她,他永远是那副乖巧的模样,任她捉弄。
看向她的眼神永远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这么多年来,她就没见过这样清澈的眼睛。
如果这一切都汇成一个词,她想,那个词一定是喜欢。
自己肯定也是喜欢他的,不是朋友间单纯的欢喜,而是恋人间的生死契阔。
她低低一笑,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阿木尔,你放心,我会让你平安回家的。”
“你说草原上漫山遍野皆是绿浪牛羊。到那时我就跟你一人一匹快马,看云卷云舒,草长莺飞。”
阿木尔愣了良久,待反应过来才哑着嗓子说好。
一夜无眠,昏暗的烛火站在灯芯上跳了一整夜的舞蹈。
姜落葵用这一整夜的时间给他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忠烈的陈家将士,凉薄的君王,惨死的母亲·····
阿木尔听着,覆上她的手,握在手心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