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冬瓜说得果然没错，这凤陵城的灯会很值得一逛，特别是那尤为壮观的南门焰火。

从南到北，由东至西，高高的城墙均悬挂上明亮的红灯笼，喜庆而又张扬。

比起陵南河桥边，这西市南门的灯火更加辉煌，同时人群也更加密集，大家都在等待着，小声的交谈，甚至还有等不及的厌烦声。

黎凰与栖尘挤进人群，人们簇拥着摩肩接踵绕着南大门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

大门前站立着一个裹着厚毛裘的大汉，他身侧放着一桶翻滚着热气的铁水，金黄艳丽的火花星子四处飞溅。

静立良久，大汉终于有了动静，周围的人群也渐渐噤声屏气。

这样的反应让黎凰既激动又紧张，她攥着栖尘的衣袖，期待着那大汉的下一步表演。

刹那间，南门的灯火全部熄灭，只留得那一桶铁水将黑夜染得火红。

接着，铁水向上翻涌，于半空中火花四溅，刹那的光辉犹如天上星斗，璀璨夺目，又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洒落，星如雨。

大汉雄壮的身躯被闪耀的火花映照出轮廓，他正声高喝一句，“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群众先是安静，而后猛烈的掌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齐声高喝“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大汉挥舞着手臂，又是一树铁花散射，他再喝，“妖邪散尽，天佑大齐”

他每说一句，周围百姓便跟一句。一句接着一句，直到火花落尽，眼前重归黑暗。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悬挂的红灯笼一盏盏亮起，就像是黑暗终会迎来光明。

“咻——啪”

一簇簇烟花于缀着繁星的夜空中绽放，在刹那光华绽放的一刻竟分不清这焰火与繁星究竟谁更璀璨。

黎凰兴奋地指着一簇簇空中绽放的花朵，“栖尘！你快看，好漂亮！”

没错，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凡界的烟花，以前也只在司命星君的话本子里偶然读到过，如今见了真的，难免有些激动。

她提着裙子，竟情不自禁地开始跳起舞。

平日里她没事便爱在南禺山看美艳的舞娘跳折腰舞，耳濡目染自己便也会跳了。

更何况，她的腰肢本就柔软纤细，一舞足以倾城。

栖尘也是第一次看焰火，但这璀璨的烟火同黎凰的笑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黎凰脸上带着笑，身后的烟火成了她的陪衬，焰火朦胧的光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更加绰约美好，栖尘安静地，呆呆地望着她，仿佛在看世间无价的珍宝。

“黎凰。”

他轻声唤她，可惜，焰火的炸裂的爆破声以及周围人群嘈杂的声响将他细小的声音全部盖了过去。

“我喜欢你。”

“但我就只是喜欢你了。”

他向此时高兴地转圈圈的黎凰扯出一抹浅笑。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虽然此刻他们待在一块，她是她的师姐，他做她的师弟，有时还能做一只被她抱在怀里的灵宠。

但是，终有一天，他会回不周山，他们各自要做的事情太多，身上的担子太重。

所以，这份喜欢，将会永远保留，但喜欢却也永远只能是喜欢。

黎凰将手向栖尘伸去，见栖尘伸手出来想要握住时便先发制人，反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侧牵引。

或许是黎凰身上洋溢着的欢乐气息感染力太强，周围的人群竟都开始手舞足蹈，栖尘被黎凰拉着，自然也不能例外。

那一瞬间，他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只是满心欢喜地拉着黎凰的手，陪她转圈圈，陪她跳舞，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挂着阳光明媚的笑。

黎凰喜欢看他笑，他一笑，她觉得心就好像化成一滩水，特别是他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跟小毛球的一模一样，可爱极了。

所以，栖尘跟小毛球还是一样的吧。

她眉眼弯弯，踮起脚尖用小脑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栖尘亦轻轻碰一下她的，随即他们又双手相握，与周围的凡人一样手舞足蹈地转着圈圈。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张灯结彩，欢声笑语，灯火辉煌，然而，一声尖利诡异婴儿啼哭却将这梦境般美好的世界撕碎。

众人惶恐，七嘴八舌地颤声道，“来了，那妖怪又来了。”

“不是已经打过树花除过妖邪了吗？她怎么还有胆子来！”

“这次，又是谁家的婴儿？”

小孩开始哭闹，大人开始骚动，热闹的西市南门一片骚乱。

阴风四起，艳丽明亮的红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熄灭，连着那辟邪的桃木符也碎成稀巴烂。

小孩哭得更厉害，哽咽得一抽一抽喘不过气，大人强装镇定却两股战栗。

人们开始四处逃窜，由于人群过于密集，这期间不知有多少人被踩踏致伤。

婴儿的哭声不断传来，越发尖厉诡异，其中夹杂着阴森的女人啜泣声，她似乎是在哄那孩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