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咬餐具。”陆怀渊放下被她咬过的餐刀，换了块他抹好果酱的面包递上去，语调捎带着严厉，“你们这群做下人的是怎么照顾的？这么明显的事情看不出来？”

“……”这哪里明显了？

唐夜注意到乔伊看她时嫉妒的眼神，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嘲讽的话都到了嘴边，到底是顾全大局咽了下去。

而再一对上陆怀渊的目光，那深沉平静洞若观火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心里那些连自己都不理解含义的小九九，想阳光下的叶片，脉络清晰地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她麻木接过男人递来的面包，他便松了手，也不再进犯。

“妈妈。”陆忱星被慕北辰牵着从楼上跑下来。

唐夜眼尖地发现今天小姑娘梳了个麻花辫。

不是她编的，陆怀渊也不会，乔伊么，就更不可能去碰他们的女儿了。

唐夜古怪地打量了一眼满脸沉静安然的慕北辰，“你这一大早的带我女儿去做什么了？”

慕北辰微笑，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第一次见到相思的时候就很好奇她究竟有个什么样的母亲。”

“怎么？”

“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能把衣服搭配成这样，那得是有个审美多扭曲的母亲？”

唐夜笑容僵在嘴角，“……”

她确实不擅长穿衣搭配这种女孩子一般都很擅长的事。

慕北辰随意扫了眼桌面，目光在乔伊身上多停了几秒，“你看，那位姑娘穿的就很有品位。”

“艺术家的品味？”唐夜冷笑，“不敢恭维。”

“艺术家招你惹你了？”慕北辰苦笑着坐下来，“大小姐，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眼光差，就对别人的审美怀有偏见。”

这整张桌子好像被分隔成了两个天地，一边乔伊用英文和陆怀渊说着什么，一边唐夜被慕北辰三言两语调侃得想钻进地缝里。

陆忱星听了好一阵子，突然讷讷地问：“为什么妈妈和爸爸不说话？为什么爸爸要和那个阿姨说话，妈妈要和慕叔叔聊天？”

声音很轻很细小，却似重锤砸在了谁心上。

陆怀渊想起昨晚那句“老死不相往来”，心口一痛，破天荒的缄口不语了，只看着唐夜。

相思六岁多了，比同龄孩子更要成熟敏感。

父母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天堑，她比谁感知得都清楚，“妈妈。”陆忱星拽了下唐夜的袖口，“我不喜欢那个外国阿姨，你不要让她坐在爸爸旁边。”

唐夜深吸一口气，回头，正对上陆怀渊一双平静冷漠的黑眸。

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却好似已经这样注视了她很久很久。

静静地，等她开口。

唐夜低下头，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你去坐在爸爸旁边就好了。”

“你是陆怀渊的女儿吗？”乔伊听了好半天，猜测出了什么，脸上大喜过望，直接冲到了女孩面前，蹲下来与她平视着，“好可爱，好漂亮，来，你过来，阿姨带你一起吃早饭。”

唐夜都还没反应过来，陆忱星就被人抱着从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她的目光迅速跟过去，发现乔伊把陆忱星抱在了腿上，还是八风不动地坐在陆怀渊身旁最近的位置上。

那场景晃了谁的眼。

她当时心底就被激起了一层压不住的尖锐戾气，“相思，过来！”

饭桌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肖恩和杰弗里在内，所有人都看着她突如其来的反应不知所措，陆忱星更是茫然，“妈妈？”

“潘西小姐，我还在这里，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抱着我女儿，”唐夜看也不看陆忱星，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他妈是当老子不喘气了吗？”

太久没见唐小姐这样骂人，宋井乍一听差点被口水呛住。

而坐首的男人却不发一言，眸光深邃的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场景。

乔伊和陆怀渊谁都没说话。

陆忱星也没说话。

唐夜心里竟然泛起一股酸意，那感觉太陌生太突兀，涌进了喉咙，涌上了舌尖，她的眸光一寸寸冷下来，冷到了极致，“陆怀渊，不是谁都有资格抱我女儿的，你知不知道！”

男人闻言，面不改色地把牛奶推到陆忱星手边，而后道：“相思迟早会多一个母亲，我以为你昨晚让我和乔伊共度良宵的时候就想清楚了。”

唐夜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也不知是有多生气，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和乔伊睡了？

口口声声说的喜欢她爱他都是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