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宅。
“怎么样?尉迟经理怎么说?”沈母将一碗粗茶递到了沈鹤年面前,低声问道。
沈鹤年从妻子手中接过那一碗茶水,一句话还不曾开口,便是叹了口气。
沈母见状,便晓得事情进展的不顺利,当下只道:“是尉迟经理不许你回去?”
沈鹤年闻言,只将那碗茶搁在了桌上,与沈母道:“傅司令和桐儿离婚的事,北平城里已经人尽皆知,咱们就算和傅司令没了干
系,可尉迟经理也不想招惹上这份麻烦,我今儿在行里求了他大半天,他也还是不松口,只打着哈哈,说的倒是好听,说什么
我这一把年岁,早该享享清福,让我在家歇息。”
沈母听了这话,脸色便是垮了下去,嘴巴里只喃喃道:“你在行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他哪儿能这样做?”
沈鹤年一声冷笑,道:“他今日还说了句话,只道我把女儿嫁给了傅司令,也不知拿了江北军多少好东西,还稀罕那点工钱?”
沈母听着丈夫的话,便是痛心疾首,道了句:“作孽,咱们可是将所有的东西全都退了回去,我们家连他傅云深一根线也没拿,
却平白让人这样说闲话。”
“罢了罢了,”沈鹤年摆了摆手,许是这些时日,经过儿子失踪,与女儿离婚的打击,沈鹤年明显的苍老了下去,就连脊背也比
之前要佝偻了些,他向着沈母看去,只言了句:“明天我再想想法子,去几个老同事家走动走动,说不准,能寻到什么活计。”
说完,沈父向着楼上看了一眼,只压低了声音道:“可别跟桐儿说这些,我瞧这孩子最近瘦的厉害,你明天给她炖只鸡,补补。
“哎。”沈母答应着,道:“我明儿也去街坊那里走动走动,看看谁家有没有什么能做的活计,先赚些钱再说。”
“一把年纪了,你也别累着自个。”沈父道。
沈母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都想过了,桐儿如今这境地,在江北迟早是待不下去的,咱们苦一阵子,攒一些钱,就送她出国
读书,就像余司长家的小姐一样。”
“你是说桐儿那个好朋友?叫什么薇薇的?”沈父道。
“可不,人家现在在美国,若是咱们能把新桐也送去,两个人也有个伴。”
“异想天开,”沈父轻斥,“你也晓得那是余司长的女儿,咱们的家境如何能与余家相比?就算累死咱两这把老骨头,也攒不够桐
儿出国的学费!”
“可是……”沈母刚想再说什么,便被沈父打断,“行了,什么也别说了,省的让桐儿听见。”
沈新桐立在楼梯口,父母的谈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她的耳里,她倚着墙壁站着,念起家里如今的情形,却是一阵愧疚与担忧。
她心知母亲是疼爱自己,怕她以后留在北平无法生活,毕竟她今年才十九岁,即便与傅云深离了婚,可有这样一个身份在,她
定是寸步难行的,没有工作敢用她,也没有男人敢娶她,她只能见不得光似的待在家里,成为父母的一块心病。
沈新桐望着父母苍老而憔悴的面颊,心里只跟刀刮似的难受,她默默的转过身子,轻轻地上了楼。
余公馆。
余夫人昨夜里打了半宿的牌,回到家已是极晚了,这一觉便是睡到了日上三竿,自从女儿去了美国读书,她与余司长两人更是
清闲自在,待得北平里一些杂事处理干净,他们夫妇便会携带家私,远渡重洋与女儿团聚,今后一家人都是留在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