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海面上飘来了一具尸体。

日本士兵命令码头工人们将尸体打捞上来，仔细一看，居然是将领的打扮，这可激动坏了，抬着尸体就跑进了两个长官的屋子里。

那个神经质的山田和那个冷酷的影佐也拿出了难得的慎重，在那具将领的尸体上搜寻了许久，没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考究的军装、上校军衔、湿透的军官证、雕刻着青天白日徽的表彰钢笔、紫云花勋章……，随着死者的贴身物件越来越多地摆在长案上，尸体的身份也越来越明晰起来，当最终的秘密揭晓后，影佐和山田发现，答案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震惊。

死者居然是缴日号防护巡洋舰的上舰长林镜清，江阴海战的最关键人物之一。这次大战中，中国海军以第1、第2舰队助理全灭为代价，在江阴封锁线死守近三个月，直至今日，日军始终未能达成循长江而上侧击淞沪前线中国陆军侧翼的作战目的。

影佐记得就在刚刚的海军战报中有提到过，林镜清驾驶着千疮百孔的缴日号与日军“千重雪”号相撞，当场玉石俱焚，想不到尸首居然飘来到自己的辖区，这可真的是天赐良机，所以影佐拿出异常认真的态度，吩咐道：“山田，这个尸首事关重大，我们再仔细检查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看似神经兮兮的山田明白其中的份量，异常专注地点点头，半蹲下来放低视角，几乎是双眼贴在尸体上又检查了一遍。

果然，他在尸首军装的衣角内侧，看到一串新缝的针脚，小心挑开后，拿出一片防水的油皮纸。

“影佐君，有情报！”

影佐接过纸条，发现上边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他和山田苦苦思索了半天，怎么都找不到破解的法子，眼看到手的功劳要不翼而飞，俩人都心生不甘。

山田终于忍受不了战功的诱惑，向影佐说了一个解决方案。

“不如，我们把那个家伙叫出来，他一定比我们更懂得破解密码。”

“你说的是那个总是拿着拐杖的家伙？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

“就是知道，所以才想求助他，他是那个神秘机构培养出来的天才，他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受什么惩罚，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但是他却能左右我们两人的前途，是现在唯一能帮我们升官的人，难道你想让这么大的战功拱手交给别人？”

一番话说得影佐脸部抽搐了几次，当下再不犹豫，果断从腰里摸出了一把钥匙。

两人紧张兮兮地打开一间黑暗的仓库，没敢开灯，拿着手电筒朝黑暗里照去，一个戴着眼镜的青涩青年在黑暗里抬起头来，适应了电筒的光之后，他的脸上马上露出了既温柔又阳光的笑容，他的眼睛和牙齿也暖洋洋明晃晃地好看，要不是他的双手上还戴着一幅冷冰冰明晃晃的手铐的话，没人愿意相信他居然是个军部重点抓获的重刑犯。

他的左脚似乎有些不太方便，站起身的时候走路有些慢，习惯拄着一把乌藤木柄的黑伞当拐杖，伞的护手处用黄铜包裹，接口处镶嵌了一朵白银打制的葵花，与腕上乌黑的铁镣相映成趣。

山田和影佐毕恭毕敬地把他请到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宫城桑，这里的密文事关重大，希望宫城桑务必协助破解。”

这个叫宫城的年轻人温和地向两位鞠躬，淡然地说了一句份内之事，然后一目十行地看完密文，他看完后也不见有什么其他动作，只是左手食指快速地敲打桌面，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十分钟后，宫城摇摇头，说道：“这个密文有些蹊跷。”

“是不是太难了？”

“不，难度倒也不大，这是双层加密法，我刚才已经用栅格法破解了第一层，发现这些抽象的符号都是错行排列的字母，料想这第二层也不会太难，最多再需要半小时就能破解。我只是有些疑惑，中国的情报机构很少有这么高级别的加密方式。”

“您的意思是？”

“情报学是一战时候才系统建立起来的学科，那个时候中国政府闭塞视听，造成开战后，他们的情报机构的加密手段十分落后，一旦被日方截获最多三到五个密电，他们一整套的加密系统都会被迅速破解。但是今天这份情报，我几乎试遍了他们惯用的加密方式都没什么用，我猜想，这个情报也许不属于中国政府。”

“不属于中方？”影佐有些不太相信这个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