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宫心发现经理室完全不同于外面的西式装潢，一派古典设计，圆窗长桌，梅瓶斜花，唯一有些破坏画风的是桌上的金属签牌，用中英文写着总经理：袁月水。

“星燃似火，月凉如水。你们姐弟俩的名字起的好有意境。”宫心赞道。

“你是第一个这么拆解我俩名字的人，其他人都以为我们姐弟俩从小水火不容，所以才叫这个名字的。”

“水火不容和水火相济只是一线之隔，事物衡变的。”

“你这是马克思主义思想啊，你危险了。”

“你想多了，事物衡变的说法是来自《吕氏春秋》里的刻舟求剑的故事，是老祖宗留下的看法，你有意见？”

一句话呛得袁星火无言以对。

两人没坐多久，经理就推门进来了，宫心起身示意，经理连忙挥手让她坐下，嘴里说道：“宫小姐别见外，劳你再等我洗下手。”

袁经理似乎有很强的洁癖，她洗了一遍后，又在指缝里掌心里手背上打了洋皂重新洗了一遍，等冲净了泡沫，又拿旁边的酒精细细冲洗了一遍，伸手摘下软毛巾敷干双手后，又耐心地抹了一层洋人的手霜，这才坐了下来，说道：“听袁师傅说，宫小姐准备来影院体验体验？”

她不清楚宫小姐来影院的真正用意，所以没说谋职，恰到好处地改用了体验这个词。

宫心点点头：“之前就有学放映电影的打算，一直被公务琐事缠着，脱不了身，如今外面打仗了，人反而清闲下来了，就想着能跟袁……袁师傅学上一段时间。”

“学，学，只要宫小姐有这个兴趣，咱们影院当然是欢迎的。“

“那我先谢过经理了。“

“千万别这么客气，严格说来，你也不是外人，令尊一向为人高调，想不到行商却如此低调，我也是前几日看了认股书，才知道宫先生也是自己人。不过宫小姐呀，我有些话要说在头里，这工作起来，我可是六亲不认，不能因为你是宫先生的千金，就对你有所照顾，出了错一样要惩戒的。”

“其实呢，进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了。”

袁经理有些敏感地捕捉到宫心的语气，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哦，你是说刚才我骂外面这些员工啊？说起这个我就来火，一个个笨得跟猪一样，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才能放心。对了——”

经理突然问出了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宫小姐不会因为我对员工的苛刻态度，就认为我是个心理有些问题的老女人吧？”

这样的问题，回答会或者不会，都是错的，宫心一时傻眼了，她虽然在枪械理论方面精通，但人情世故却一窍不通。

袁星火眼瞅势头不对，连忙帮她把话接了过去：“放心吧老姐，她只会为了你总说自己是老女人，才认为你心理有问题。”

这一句话简直是神来之笔，既恭维了经理，又护住了宫心，由不得宫心再看他时眼神里充满了异样的神采。

袁月水白了袁星火一眼，说道：“就你嘴多！……”

接下来袁经理开始跟宫心谈薪酬，一到这个环节，袁经理像变了一个人，眼神里完全没了尊重，给宫心开出的条件十分苛刻，工资几乎压榨地点滴不剩，宫心眼看再说下去就要倒找给影院钱了，连忙答应，好在她意不在此，钱多钱少也并不放在心上。

但是袁星火不愿意了，站出来帮宫心好一阵讨价还价，总算为她争取到只能当零花钱用的工资额度。

袁月水忍不住又白了袁星火一眼，说道：“就你事多！……”

【肆】

接下来的时间里，袁经理像是有强迫症一般，事无巨细的将影院的规章制度条条框框，详细完整地跟宫心交代了一遍，这才终于放心，让袁星火带着宫心领了工装，去到放映室熟悉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