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心里一喜,看来公主已不生气了,他这几日一直担心,自觉那日反应有些过头,怎样也不该向公主发作的,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那两名侍女侧身在一边站着,静侯主人的吩咐,卫青说道:“你们下去吧。”
侍女见将军发话,又是微微一礼,只将他换下的湿衣服拿了出去。
卫青在床沿上坐下,这盆水非常清澈,还浸染着几片花瓣,发出淡淡的香气,素日里,这是公主沐浴时用的温水,他无声一笑,唇边多了温柔。
他脱去鞋袜,将冰凉的双足浸到温水里,暖热刚好,他俯身搓洗,外面雨声敲打着窗,他盘算着今晚如何去跟公主说话,公主已表示姿态,他不能拿着不放,正想着,又听得有人轻轻地进来,直到跟前,伸手拎起另一个木盆帮他加水。
“我不是让你们下去么,”卫青有几分不悦,斥责道,抬头看去却是妻子站在面前,拎着木盆帮他加水,心里一动,竟呆住了。
平阳公主见他这般模样,只微微地一笑,说道:“莫非也要打发我下去?”
“公主,”卫青心里一慌,便站起身来,那一脚踩在盆沿上,竟那木盆倾覆过去,水也流泻出来了。
平阳公主蹙眉说道:“你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就要站起来呢?现在可好,水都倒出来了?我让她们换一盆,”转身便想要走,卫青一手拉住,轻声说道:“公主,你不生气了吧?”
平阳公主沉默了会说道:“你呢?也不生气了?”
卫青摇头,他早就不生气了,当时也是一时冲动罢了,公主竟然要他纳妾,这完全是不信他对她的感情,后来冷静想想可能是她的一番好意,他说道:“那日本是我的过错,与公主无关,一时不察才发作了,请公主……”
话未说完已被她拦住了,说道:“不必道歉,原不是你的错。”
卫青有些意外,只怔怔看着她,平阳公主也凝视着他,她的确是枉顾了他的情意,彼此互相牵挂那么多年竟是假的么?为何还要做无谓试探?她说道:“我不该与你说那些话,其实那日,我看出雪珠对你有仰慕,才想要了解你心的心意。”
他沉默了会,说道:“我的心意如何,难道公主如今还不明白么?”
“我明白的,”她温柔地笑,轻轻握他的手。
卫青凝视着她,手一紧,已将她整个拉入怀抱当中,他低声说道:“一直以来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便会去做,即使我并不喜欢,以前你曾让我娶紫玉,后来我娶了,可原来你是不喜欢的,你不喜欢,为何又不跟我说?今日你若要我纳妾,我会答应,可你真愿如此?”
“不愿,”平阳公主终于坦承心意,她说道:“我不愿,当日得知你娶紫玉,我一直不喜欢,何况其他女人!”
卫青推开她些,看着她的双眸,低声问道:“难道你只是想要试我?”
平阳公主被他这样的凝视有些慌乱,说道:“是,若你答应我会更生气,你既娶我如何又能辜负?你当是除我外再无其他女子。”
卫青听她这般表述,忽然便笑了起来,她有些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公主,你在告诉我,你心里有我,你还不许我见其他女子,”他轻轻地抚她的秀发,说道,“我真欢喜,你知道么?”
平阳公主蓦地脸红,辩解道:“我并没有使你不见其他女子。”
“是我不想见了,”他温柔地说道。
平阳公主心下欢喜,对着这般柔情缱绻心如鹿撞,即使不再青春,她避不开,只说道:“你几时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卫青想到府中的几名侍妾,是多年前皇后姐姐虑他不婚,便请皇帝陛下赐了他的,他无法拒绝,后来他娶紫玉,因无夫妻之实,故会出入侍妾的屋室,但如今他新娶妻,又是心里念了半世之人,哪里还会有那些念想。
平阳公主见他陷入沉思,不知他想些什么,便问:“怎么啦?”
“想到些以前的事,”他笑着说。
“哪一些?”
卫青摇摇头,并不想提这些可能使她不快的事,平阳公主则笑着说道:“莫不是读书之余闲刻木简?还是成婚前去我府里收买我的家奴?”
卫青怔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说道:“公主都知道了?”
“我是知道了,但都是经了他人之口才知道,”平阳公主微蹙秀眉,说道,“你做如此多的事,为何从不当我面说一句?还有,你这几日买菊花是做什么?”
卫青笑着解释道:“公主喜欢菊花,我见着了便几盆送你,至于刻木简,我虽对公主心向往之,但你高高在上,身份有别,我如何敢说半句?若你生气将我撵了出去,如何是好?至于收买嘛,公主言重了,我本出自平阳府,你身边人自是对我熟稔,有好感的。”
平阳公主见他如此说,忍不住笑起来,说道:“人人说大将军最是忠厚可靠,更不收买人心,原是假的,狡猾起来竟是这般厉害!”
卫青也笑说道:“以正用兵,以奇制胜,我又如何不会?公主小觑我了。”
平阳公主点点头说道:“不错,以后我也得对你多提防,不然真不知几时便被你算计了去,可是划不来。”
卫青笑得更愉快了,伸手又将她拥入怀中,又在发间印下一吻,平阳公主靠在他的肩上,这肩膀如往日那般熟悉,又分明更宽阔温厚,她默然含笑,觉得幸福如斯。
“我们去就寝了可好?”过一会他轻轻地问她。
平阳公主低低地应了声,便觉被他拦腰抱起,便将头重新埋入他的怀抱当中。
月色映入屋内,对照着轻轻摇动的烛火,闪着薄薄的光,使这一室的温馨暖和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