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看见平阳公主轻轻地对自己摇头，便转而拱手谢道：“臣谢陛下厚爱。”

刘彻不由得一怔，说道：“仲卿你怎么忽然聪明了？”卫子夫忽然掩口一笑。

刘彻转脸看向姐姐，见她的唇边有一丝笑意，便说道：“皇姐既然在座，那朕也顺便说件事吧，前日母后召见朕，说皇姐你既与夏侯颇和离，该另寻王侯世子改嫁，母后要朕来问你的意思。”

平阳公主瞧卫青一眼，只淡然地说道：“上回我与线后说过，如今已无意再嫁，还是不要着急了吧？”

刘彻一听便摇头说道：“这哪里行？岂不是让那夏侯颇取笑，皇后，你说是不是？”

卫子夫听皇帝这般说，急忙说道：“陛下说得是，姐姐还是可以再嫁，姐姐这般风华姿色，若不嫁，岂不可惜？长安城里的列侯们也会失望呢。”

平阳公主见卫青沉默地坐于一侧，并不说话，心里略有失望，但也知他素来谨慎，想了想便说道：“既然陛下与皇后都这般说，让我好好思量一番吧。”

卫子夫看着平阳公主，又看弟弟，她心思细腻，早已看出这二人间丝丝缕缕的瓜葛，对弟弟此时的表现却是失望，长平侯正室新亡，再娶是早晚的事，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刘彻沉思片刻，笑着说道：“皇姐，你再嫁乃是大事，一切以你的心意为先，你若择定人选，朕自为你赐婚。”

“承陛下一诺，姐姐一定记在心上，尽快地选中一人，再来请陛下赐婚，到时陛下可不能耍赖，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刘彻认真地说着君无戏言时，平阳公主忽然想起了陈阿娇，想起她又哭又笑地骂皇帝，说金屋藏娇都是戏言，正在那儿胡思乱想，有一名小宫女忽然进来了。

“是什么事？”卫子夫问道。

那宫女便上前答道：“陛下，皇后娘娘，奴婢容禀，长门宫的陈娘娘去世了！”

话音未落，座上四人都惊住，陈阿娇三十多的年纪，也没有传出有什么病痛，突然间便去了？平阳公主心里咯登一下，馆陶长公主过世不久啊，阿娇竟也去了么？

刘彻的面色灰暗，他定定地看着下面的宫女，冷冷地说道：“死因是什么？有没有请太医令去看？”

宫女有些慌了神，急忙地趴得更低，说道：“请了，太医令说病不在身而在心里，陈娘娘忧心成疾，故而生病久治不愈了。”

刘彻心里的情绪异常复杂，他说道：“她有说什么没有？”

宫女吓得簌簌发抖，只一味地轻摇头。

卫子夫与卫青二人只感觉到奇怪，倒还没有其他的想法。许久卫子夫方对发抖的宫女说道：“你下去吧！”

“是！”

四人又端坐一会，适才愉快的气氛一扫而空，平阳公主起身告辞了，卫青便也趁机告辞，随着公主出长乐宫。

平阳公主在前面缓缓而行，虽然知道他跟在身后，也没有说话，她的情绪有些沉，这一段时候，有太多故人的死讯传入她的耳里，姑母死了，紫玉死了，如今阿娇也死了……

卫青心里自有话想与她说，见她神情忧郁，而且此地不宜，故而二人都是静静地走着。

一位相貌清瘦儒雅，身着朝服的官员迎面走来，卫青见正是右内史汲黯，便在原地招呼一声，汲黯乃刘彻颇为器重的朝臣，官位虽不高，生性耿直敢犯颜直谏，刘彻是颇欣赏的。

他素有才，颇有名士派头，此时见卫青与平阳公主二人站着，便上来微微一揖，卫青急忙向他还礼，只听得他说道：“长公主，大将军，”却也不再多话，只施施然而去。

平阳公主素知此人心性，况皇帝并不怪罪，她又何必介怀，见卫青对汲黯甚是恭敬，虽然她知卫青素来谦恭温和，但对这汲黯尤甚，便有些奇怪地说道：“你如今官职远高于他，怎么还是这样毕恭毕敬？”

卫青微笑着说道：“汲大人是直臣，不以人贱而轻视之，也不以人贵而亲近之，青非常钦佩。”

平阳公主微微笑一笑，出宫门而去，卫青尾随在后，他虽已做了大将军，地位尊崇，但在她的面前与先前无太大区别，仍是她的随从一般。

平阳公主上车，见他仍在车下立着，便笑着说道：“大将军请回去吧，你风尘仆仆回来，也应该好好休整。”

卫青看着她，说道：“公主，今日在宫中所说可是当真？”

她微偏着头笑一笑，说道：“说的哪件？”

卫青说道：“便是公主意欲另择夫婿之事。”

平阳公主笑起来，说道：“如何不当真呢？你没看陛下都答允了？自今日起我要好好地罗列长安城内有资格尚主的列侯了，当是有名位有家世的才可以。”

“公主，”卫青见她这般说话，心有不安，说道，“公主可是忘了前年画堂的那些话？”

他指的是那年他曾去平阳侯府登门造访，与她说的那些，平阳公主看着他，卫青不知是太过谨慎，还是拙于言辞，她说道：“那方才皇帝提起，你为何不说？”

卫青犹豫了下，说道：“我若请陛下赐婚，公主是否应允？”

平阳公主一笑说道：“我便也将你列为名单之内，卫大将军可是满意？”

卫青望着她，平阳公主笑得温和闲雅，美丽的眸子能够看到情意，他的心里有着淡淡的喜悦，公主也点点头，催了车夫驾车，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