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宋,王安石。
大宋昌盛二年最后一天,夜。
雪未落,寒风凛冽,京都皇宫大内储秀宫外,守夜的两个小內侍感觉很冷,紧着衣衫,缩在墙角。
梆子声响,三更天了,其中一位內侍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揉了揉双腿,靠墙在台阶上坐下。
“快起来,若是被巡夜侍卫发现,是要打板子的!”另一位內侍说完,紧张的看向四周。
“巡夜侍卫?”坐着的內侍冷哼一声,郁闷的继续说道:“都已经去仁明殿抱大腿了,谁来咱们这?”
站着的內侍神色一暗,但仍固执的说道:“你别瞎说!咱们是皇后的侍从,咱们的主子才是宫里最粗的大腿!”
坐着的內侍粗眉轻挑,反驳道:“今天是官家在摘星楼闭关的日子,从今以后,这宫里最尊贵的人,便是仁明殿里的孙贵妃,而不是咱们这位皇后娘娘。”
站着的內侍不服,说道:“官家虽然闭关,却没下旨废后,主子仍是后宫之主!”
“那有什么用?孙贵妃是太后的侄女,还为官家诞下大皇子,就连皇后寝宫仁明殿,都已经让给孙贵妃居住,这宫里上上下下,全是孙贵妃的人,也就是你这种死心眼,还存着幻想!”
说完,这位內侍打个寒颤,心想,我本是皇后宫里的侍从,却要站在储秀宫这种,新入宫的秀女住的地方守门!冬夜天冷,他的心更冷。
站着的內侍仍不服气,却无言以对,无奈抬头看着清冷的月光,默默发呆。
片刻之后,脚步声起,两个內侍疑惑的看向声音出处,只见二百多名大内侍卫,在一位衣甲闪亮,趾高气昂的将领统帅下,来到储秀宫外。
“孙,孙统领!”
两个內侍连忙俯身行礼,就听孙统领问道:“皇后可在宫中?”
“回统领的话,在。”
孙统领无意与这两个小太监废话,挥手说道:“本官要见皇后,你们滚开。”
两个內侍面现难色,这位孙统领是太后一系,孙家的亲属,在宫里权柄甚重,他们不敢得罪。但是半夜三更,让个男人进储秀宫面见皇后,传出去成何体统?
孙统领见两人犹豫不决,懒得废话,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剑光闪过,血落成冰
孙统领还剑于鞘,对身后的大内侍卫说道:“记住,今夜是太平教妖人祸乱皇宫,储秀宫被夷为平地,无人生还,包括皇后!”
“诺!”
仁明殿中,孙贵妃僭越的穿着凤冠霞帔,独坐主位,抱着已经熟睡的大皇子赵贞旭,神色说不出的痛快。
借着灯光,她看向怀中神态安详的赵贞旭,低声说道:“你父皇已经闭关,这宫里再无人能阻我!儿啊,很快,我就是皇后,你就是官家嫡长子,未来的宋国皇帝!”
一位內侍推门而入,面带喜色,说道:“娘娘,储秀宫传来消息,孙统领动手了!”
寒风吹入正殿,熟睡的赵贞旭感觉寒冷,缩在襁褓中颤抖,孙贵妃却顾不得他了,兴奋的说道:“开着门,我要亲眼看着那个贱人死!”
站在孙贵妃身旁的年老嬷嬷,若有所思,轻声说道:“主子莫忘了,今夜是陆大人当值,总要给陆阀留些颜面。”
孙贵妃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我已经嘱咐过,要他们只针对储秀宫,不要乱了大内。有太后在,陆炳不会跟我过不去。”
嬷嬷欲言又止,心中忐忑不安。自从摘星楼建成,官家决意闭关修炼,她就一直在劝孙贵妃。
官家闭关之后,这宫里最大的是太后,孙贵妃有太后支持,皇后之位便是囊中之物,可徐徐图之,不应操之过急,落人口实。
但这两年,孙太后身体不好,早已放权,皇后又避居储秀宫,诸事不问,将后宫拱手相让。孙贵妃得掌大权,呼风唤雨,无人制衡,日益骄狂,胡作非为,根本听不进劝。
不多时,又有內侍来报,陆炳求见。
孙贵妃看向身旁的嬷嬷,眼带询问,嬷嬷想了想说道:“陆大人掌控皇城,此时不去储秀宫,却来求见娘娘,想必已经猜到今夜的事与娘娘有关。”
孙贵妃美目冷峻,下巴微扬,说道:“我就不信,他敢跟本宫作对!”
嬷嬷说道:“娘娘不应节外生枝,只要陆大人保持中立,咱们可以让出一些利益。”
孙贵妃略一思索,点头说道:“有理,宣他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穿紫色武将官服,胸前秀着八爪坐蟒的中年武将,走进仁明殿正殿,这人身高八尺有余,昂藏挺拔,面容坚毅,双目精光内敛,不怒自威,正是殿前司指挥、校事府尹、卫国公、陆阀阀主陆炳!
陆炳双手叠于胸前,微微低头,算是行礼,说道:“臣陆炳,参见贵妃。”
孙贵妃方才的跋扈嚣张之色已经消失无踪,若不是在三更半夜里,穿着凤冠霞帔,任谁看了,都是个人畜无害的柔弱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