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在摘星楼闭关,早朝取消,各级官员在府衙办差,皇城大庆殿旁的政事堂内,中枢宰相、成国公、韩阀阀主韩讷独坐主位,放下劄子,抬头环顾左右二人。
“你们都有渠道,宫里的事想必已经知道,再过一会儿,皇后当会传召我等面见,我请二位前来,是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韩讷说完,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稳定、缓慢,从容有度。
坐在左侧的是西府宰相,当朝枢密使、辅国公、文阀阀主文守庸,文守庸说道:“官家旨意说的明白,由皇后和我等三人监国,宫里的事,咱们这些外臣不便参与,当务之急还是雍州。”
坐在右侧的是新任三司使,曹阀庶出曹松年,曹松年点头说道:“官家登极到今日,短短三年,实行新政,万象更新,摊子铺的很大,却还没到收获的季节,如今府库空虚,这诺大的宋国,禁不起折腾了。”
韩讷见两人意见一致,颔首说道:“既如此,咱们此次面见皇后,便应团结一致,陈明厉害,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杨阀和张家。”
爆竹声响,平民百姓并不知道昨夜宫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只知道今天是大宋昌盛三年元日,新年。
太平日,宋人满城欢愉。
与此同时,万万里之外,位于雍州北方的苍州草原上,风神山下寒风凛冽,暴雪如瀑,八杆狼头大纛迎风而立,猎猎作响,数万顶毡帐围绕在大纛四周,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营地。
阿史那、延陀、同固、薛、仆骨、契苾、高车、拓跋,铁勒八部,在新年元日,全部聚集在风神山下。
风神山是铁勒人的圣山,是铁勒族的发源地,也是铁勒皇帝的祖陵所在。
传说中,每当铁勒族陷入困境,萨满天神就会降下神谕,届时,天现青芒,风过草原,最虔诚的萨满信徒,或者天命所归之人,能够从风中聆听到萨满天神的旨意。并在萨满天神的指引下,带领铁勒族,走出困境。
铁勒人称呼他们为风语者。
铁勒族的历史上,一共出现过两位风语者,第一位名叫延陀哈日查盖,他在风神山下出生,出生时天现青芒,风过草原。
他创立萨满神教,从此铁勒人有了共同的信仰,并在萨满天神的指引下,团结起来,抗天灾、灭妖兽,在自然环境极端恶劣的苍州草原上,艰难的生存下来。
第二位风语者名叫阿史那阿日斯兰,他也出生在风神山下,当时的铁勒人,已经被幽州的大月氏人击败,退无可退,面临灭族之祸。
仅是铁勒八部其中一位首领的阿史那阿日斯兰,力排众议,整合八部,誓死与大月氏人决战!
决战当日,天现青芒,风过草原,阿史那阿日斯兰听到了萨满天神的神谕,获得天神赐予的黄金血脉,终于逆转形势,率领铁勒八部,击败大月氏人,成为九州北方霸主!
其后百年,阿史那氏凭借强大的黄金血脉,率领铁勒八部,出苍州,平雍州,下中州,覆灭各国,一统九州,建立铁勒帝国!
至此,铁勒进入最辉煌的时代!
三千年过去了,到如今,铁勒全族再次聚集在风神山下,铁勒人的命运,也将在这里决定。
铁勒大营中央,有一顶华贵的金色皇帐,帐中各处都绣着象征铁勒至尊的狼头图腾,地上铺着名贵的羊毛地毯,桌上摆着金银制成的餐具,处处都凸显着铁勒皇族的高贵气派。
铁勒皇帝阿史那和临居中而坐,他身材不高,又黑又瘦,两鬓斑白,脸颊凹陷,颧骨高耸,双目无神,胸前袍服敞开,露出一道纵贯胸膛的刀伤。
这道伤痕已经有些时日,伤口处早已结痂,阿史那和临没有让侍女为他包扎,就这样袒露着,仿佛是要告诉帐内的七位部落首领,他还没死,他依旧是铁勒的皇帝!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年仅十岁的小男孩,样貌与阿史那和临有七分相似,正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愣神。
他是阿史那和临最小的儿子,也是仅剩的儿子,名叫阿史那歩思,他在战争中出生,在逃跑中长大,见惯了杀戮与阴谋,虽然只有十岁,但心智已经比一般孩童成熟稳重。
铁勒与宋国的战争在新年之前结束,铁勒惨败,阿史那和临重伤,逃到风神山下时,铁勒全族,仅剩五万骑兵,已经不足以支撑下一场战争。
但是雍州情报传回,雍州今年大丰收,粮食充足,宋国大将杨战在张家北方商会的金钱支持下,已经上书朝廷,准备第十次北伐苍州,誓要将铁勒八部斩尽杀绝!
帐中的八部首领,必须在今天统一意见,做出最后的决定。
宋国境内,雍州镇北城天波杨府,已经年过百岁的杨战,依旧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孔武有力,观之不过五旬。
城中鞭炮声阵阵,张家的北方商会为了庆贺佳节和杨战第九次北伐胜利,提前三天,就在城中大摆流水席,请镇北城的老少爷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