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不过例行公事,明摆着页家这样的人家,明日再来查问寻检,那是需要另说的事,别说一个十岁的家生子奴婢,就算正经短工长工,签的活契约,死不死都不做数中算的!接了页问虚派人送来的打点银封,一捏,银票厚厚的张数有可,面上立刻都笑逐颜开起来,领头的口风一边,恭顺的道:“嗨!一般大家户左死了的下人,都是不立案的,凶手由主家抓,有了信儿报了一下便可!若是家生子犯事,只在卷宗后记录主家处理结果。”
蘩卿闻言暗计:这意思是,如果外贼入室,那就不一样。想着,眯了眯眼。待臧棣领着官差走了,才低低对存知道:“哥哥,我觉得,这事儿怕完不了!”沈存知牵了她的手,道:“嗯,五城兵马司的来的这么快,本来就是蹊跷的!这事儿麻烦的紧,却不用你管。明日只闭了阿阁的大门,窝在内室别露面就是!”才有空训斥香兰,转头却哪里还瞧得见人?不由低低哼了一声,蘩卿看着他的脸色,道:“你对香兰眉眼好些吧!母亲会不高兴的!”
存知闻言,讶然看她的眼,良久才张了张嘴,复将她仅仅拥在臂弯中,长叹一声,仰头指着漫天的繁星,低低道:“你瞧,今儿晚上夜色多好。十来天了,今儿才有了正经眉眼!”说完,顾自凝目蹙眉望着茫茫的冷夜长空,陷入了沉默。
蘩卿仰头望着他满目深不见底的寂寥,想说,离会试还有两个多月呢,又想说,你不要着急啊,觉得都不合适,许久方道:“哥,咱来打个赌好不好?”存知低头,“赌什么?”蘩卿咧嘴笑,挑眉挑衅道:“我觉得通政司不错呢!若你能中三甲,我管你到那里实习!只怕你这么久不好好看书,都忘了呢,不敢应吧?”存知撇嘴,将她的脑袋揉成了一窝,“赌就赌,谁怕谁!小看谁呢你!”
转头叫阿贵,红杏的话,附耳吩咐他去胡先生的下处。拉了蘩卿走,“我送你回去!”
蘩卿不走,求道:“我想看看红杏。古灵精怪,忠心耿耿,果然聪明不寿吗!跑到谢家的火场上送信儿,好像还是昨天。”说着感伤无限的低低道:“入了宫我也是个奴婢子,跟她一样啊!”抬步就要过去,存知心里本来就万分不喜她靠近死人,正憋着火无处发,黑了脸,恼着拽了她拖走,边低低斥亦步亦趋跟上来的芍药道:“这不吉利的地方,还带了主子来!越来越不经事!”
这样变了躁性的沈存知,完全是被毒药拿得。芍药计较不计较蘩卿不知道,她想了想,求他去前院看看,“蒋夫人和杨氏来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也没说什么。不过,”这次,沈存知少顿即准,“那就去看看吧!商量的差不多了吧!”
到了前院,意料之中的戒备森严,书房外院的大门由舅舅的两个心腹守着,只肯放了兄妹二人进去。进了院子,远远就见书房门口的常昆正在焦急的来回踱步,时而扭着满是青紫未消的脸看一眼里面,欲进还休的样子。院子里寂静无声,往日这个点,十几个账房先生都在,厢房一定灯火通明,此刻,却只有一片冷白围着黑洞洞的窗口,端地有些森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