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铣躬身应诺。刚走到门口,挑起帘子,又回身道:“陛下,二皇子和三皇子来给您请安了。已经到了丹陛处。”皇帝一听两个皇子来了。脸上的神色即时一缓,呵呵笑了两声,道:“让他们进来。”声音未落,外面已经响起一阵蹬蹬蹬的跑动声,一个柔和的男童声随着道:“弟弟,你可多少慢一些子呀!当心门槛儿!”一个洪亮稚嫩的男童声嗤道:“用你管!都像你一样!”派头儿端地大大的,叫人不敢小觑,头一个比之明显禀气不足了许多。皇帝脸上就显出了一丝冷笑,眼底却喜悦,“小霸王!不识好人心!”
骆思恭正叩头躬身道着退,皇帝“嗯”了一声,道:“提拔你做锦衣卫副使的折子已经到了司礼监,朕今儿就批了!你回去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事,还是要更仔细一点,像昨晚那样的动静,有点儿过了!”骆思恭惊了一下,随后才喜欢不甚,强自按捺着噗通一声跪倒,诚惶诚恐的叩头谢恩,“臣谢陛下不罪之恩!臣誓愿死效忠陛下,绝不负圣上信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嗯!好!”皇帝又道:“今晚不出宫,留在外朝房直庐!”升职连着直庐,这是给他造势,也是为下一步好办一些,是大恩典。骆思恭三叩九拜地谢了圣恩,脸上微微升了一丝潮红,脚下一时步履轻快,心下却高高低低,起起落落,究竟不也不知是忐忑还是什么了。低低地俯身往后退出,才抬一脚跨出门槛,头先边飞滚进来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打帘子的小太监早已经将门帘掀起的老高,骆思恭生怕自己挡了路,磕碰了他一些儿,赶忙退后三步避开远一些,才跪倒磕头:“微臣骆思恭,见过三皇子。请三皇子安。”那小肉球人没有桌子高,气势端地够得着天儿的样儿,见他跪的晚了,一边撇着乜他一掉斜眼儿,口中一边兴冲冲道:“父皇!您昨晚儿怎地不叫儿臣来伺候您?”说着,“呲溜”一下已跑进了屋子。
停了停,后头才缓步晃进来一个瘦嘎嘎的五六岁男童,骆思恭略抬头瞧过去半眼,见其脸色青白,微微便敛了些声气儿,“微臣见过二皇子。”这个正是甄贵妃名下的长子,也是当今二皇子。头先进去的那个小胖墩儿是三皇子。
二皇子路过骆思恭,却先不抬步子进门,而是在他身边停下,笑了笑,“恭喜缇帅升职。昨晚辛苦了,不用多礼!”这是在门口听说了才进来的。骆思恭道了谢。他才便朝挑着帘子的小太监看了看,迈步进去了。帘子落下来的瞬间,骆思恭看到他一撩衣袍,端端正正伏地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您今儿觉得怎么样?”皇帝的胖大身体一见到他就要起,却是这会儿子才到了他跟前,伸手拽了一把,“昨晚上可曾安眠?钦安殿那边动静当是不小!”“儿臣很好。让您挂念了。”
骆思恭低低叹了口气,俗话说惠极易伤,聪明不久。这话正是适合二皇子。在陛下如今已有的六个皇子当中。二皇子聪明伶俐,人孝知礼,又在宠妃名下,几乎色色都好。只奈何身体是个大羸弱,一出生就有一个夜惊不寐的怪毛病。时至今日,每日晚间不得成眠。为了他这个病,也不知多少国手大医卸职或陨命,天下名医纷纷进方,奈何没一个管了用。太后和皇上、贵妃更是不知操了多少心。为了替他祈福,连一向只崇信佛教的太后娘娘也转而拜起了太上老君。宫中每年到他生辰百日的这阵子,都会在钦安殿设法事祈福。据说这是一个茅山老道的法子,说只要这样子经年累月,若得保二皇子过了八岁,以后便会顺风顺水,一路平安,且福泽更强别人百倍。这话骆思恭就要笑了,前半拉话没什么,只这后半句就是个大玄机了。生为皇子,本已超乎常人百倍福运,如能长寿则如何?谁会更加多想?这茅山老道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是个哪里庙头的神仙了!他有些讽刺的暗叹,奈何奈何,今儿瞧二皇子这起色,走路都不稳虚的样子,这茅山老道的法子只怕不管用。
骆思恭转出前殿,经过处,宫女太监纷纷向他道喜,他客气的一一回了。刚出门口丹陛,便听一个小太监正向秋铣回事,说的却是沈蘩卿。秋铣很是有点儿着急,瞧见他也不顾得说声恭喜,“什么?哎呦,皇上这就快吃药啦!这个沈大人!这条黄花鱼!她倒是上哪儿去了呀?”两手互击,“赶紧找找啊!皇上正不高兴呢!她这不是死催的吗!缺德的玩艺儿!”
那小太监苦着脸道:“奴才找啦!没找着。那个,师傅……”小太监卡了一下,才又道:“徒弟觉得,这沈大人今儿是不是要坏事儿啊!模模糊糊听那边的小太监说,昨晚上六所那边有点儿动静儿,到今儿寅时的时候。住在沈大人隔壁的宫女儿,才发现沈大人的屋子里没人。说宫正司的人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