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些道家玄理在内，”齐幽谷回答，“语义并不算艰深，亦没有生僻的字词，只是其中术语如‘感念天地’、‘引气入体’等虽能了解大意，却不知如何做到。”

“要是随便就能做到，那这些年仙家宗派的山门早就被凡夫俗子踏平了。《吐纳心决》虽然可以说是最浅易的练气法门，飞入寻常百姓家多年，但若无人指导，就算再抄个十遍八遍也不可能摸到门径。”老人乐呵呵地调侃，“你小小年纪读书不少，这些字眼对你来说自然不难懂。至于你说的‘感念天地’、‘引气入体’，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二。不过我不是你师父，现在多嘴几句，殷无执少不了要给我摆脸色看。”

“老先生与师父是故交？”

“故交算不上。我跟你师父于东海之畔相识，同行过一段时间，一起宰过好些恶蛟。按照荡海关那帮兵仙的说法，算是半个袍泽。”老人低下头去瞅齐幽谷行笔，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一路被殷无执拎着过来，想必很辛苦罢？”

齐幽谷笔锋一顿，抬头惊讶地看着老人：“老先生您怎么知道——”

“哎，镜庭山在我神识笼罩中，你们怎么过来的我当然一清二楚。你师父所修之剑意，攻伐之霸道前所未见，老家伙我比他高一个境界，但杀起恶蛟仍旧比他慢上一拍。只不过你师父只是一门心思地钻研自身剑道，不曾系统地学习术法，导致修道中人常用的基础神通也能给他使得一塌糊涂。”

“能杀恶蛟，便足够了。”齐幽谷低声说，他想了想，抬头看向老人，“老先生，您曾与师父在东海之畔行走，那里风光如何？”

“怎么，现在就想去宰杀恶蛟？你小子既然有缘修道，那就听老头子一句劝，安生修炼，去九州别处转转，少听轩辕皇朝或是荡海关兵仙什么‘收复漳州’的忽悠到白叶城外面招惹是非。我跟殷无执都是命大才能侥幸回到太平线内。不过后来他大概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本钱，于是开始跟着荡海关做些更为危险的勾当；老家伙我呢则是觉着自己还没活够，赶在寿元将尽前看能不能堪破‘空冥’，更近一步。”

“恶蛟祸乱漳州，若是放任不管，太平线内迟早会生灵涂炭。”齐幽谷说，“不过谢谢老先生的忠告，在跟随师父修炼有成前，我不会平白去送死。”

老人见齐幽谷这副模样，微笑拂须摇头，不再多言。石室内只剩下齐幽谷誊抄时翻动书页的声音。不多时一本薄薄的《吐纳心决》已经誊抄完毕，过了片刻后，殷无执回来了。

“怎么样？”老人觑着殷无执的脸色，“要拿什么来换？”

殷无执看了眼齐幽谷：“先赊着，小子你往后自己想办法还？”

“你这哪是收徒？”老人挖苦了一句，“不过我看这娃娃顺眼。这样，殷无执，我给你准备一间石室，你先去验验这本《吐纳心决》的成色，如何？”

“……行。”殷无执心领神会地点头，“小子，跟我来吧。”

齐幽谷将自己誊抄的《吐纳心决》拿在手里，出去前不忘朝老人行礼：“齐幽谷先谢过老先生！”

蒲团落回地面，老人微笑颔首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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