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只要殷先生搬得动，别说一百两三百两，就是千两金银又如何？”齐念眼皮都不眨一下，“我这就让下人领殷先生前往厢房。”

“我为这位少年讲解道法玄理时，这位殷野先生也可以来旁听，就算听不懂，陶冶性情，教化警示一番也是极好的。”

“我可以安排两间相邻的厢房。”齐念说，“仙师这便开始吗？”

“不急，半夜三更时分我再来，切莫睡着，这是考验心志第一关。”

“老子沾着枕头便睡，你们在隔壁叽叽咕咕也吵不到我，不劳费心了！”殷无执气哼哼地往外走，一边拿衣衫下摆擦脸，一边朝齐幽谷隐蔽地挤了挤眼睛。

齐幽谷心下无奈。师父闹是闹开心了，自己又该如何在祖父面前自处？幸亏先前没给师父扯太多不着边际的好话，不然他现在只想刨个地洞钻出齐宅。经过这么一场风波以后，家宴无论如何是进行不下去了。在齐念的安排下，齐幽谷先回了厢房歇息。后续自有杂役收拾打理。

晚些时分，齐白琥推开书房的门。齐念正在读《轩辕春秋》，同时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着两枚玉珏。见到齐白琥来后，起身相迎：“父亲，有什么事么？”

齐白琥在齐念面前坐下，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今晚，你做得有些过了。”

“无妨，让幽谷早日看清殷野面目，对他有好处。”齐念说，“此人也就是欺负幽谷跟大哥一般心眼瓷实认死理，若是在齐家赖着不走，迟早会招惹祸端。孩儿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不，不算下策。”齐白琥说，“借仙师敲打殷野此人，又以重利相诱，恩威并施的手段使得不赖。我也不是要来批评你。只是念儿你执掌家业以来，行事手段过于刚硬，在苍霞城中逐渐以恶名积威。老范病故以后，你招来接替的门役把街边乞儿一顿乱棒赶走，还差点闹出人命，何必呢？”

“那些乞丐正是看中父亲一心行善积德，才常年赖着不走，那些人四体健全，就算文盲一个，也能找些气力活自力更生。我齐氏就算家大业大，怎能一直养着这许多米虫？”

齐白琥深深看了他一眼：“罢了，既然如今齐氏家业由你掌舵，我既不是家主，再多嘴也不合适。只是念儿，你要记住，佛家提倡因果，我虽然对什么来世业报的说法并不买账，但也知道一切行为都会带来相应后果的道理。我，或者是怀儿，都因为自己曾经的决定付出了代价。念儿，无论你做什么，一定要深思熟虑，谋定后动，免得日后追悔莫及——怀儿或许从来不后悔，我这几年回顾当初作为，却渐生悔意。”

“父亲的教诲，孩儿铭记在心。”齐念肃容说。

“你愿意帮幽谷谋个前程，这很好。”齐白琥继续说，“我还觉得早年你与怀儿兄弟不睦，见了小幽谷难免会冷落，但想来血还是浓于水的。就算仙师说小幽谷没有修行的资质，你日后也要好好照顾你侄儿，等他考取功名以后，我便帮他谋个一官半职。”老人沉默片刻，又说，“若是到时我不在了，你来想办法。”

“父亲何出此言？”齐念说，“我可以去向仙师讨些延寿秘法，孩儿还想为父亲祝八十大寿——”

“不必。”齐白琥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掌打断，“生死有命，何必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