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早就布下的一个局，要帮我除掉陈姨娘，最好能把祁治伍也拉下去。可是照这个情形看，怕是不太可能。”

“她这么做，是为了你？”

“是，不仅仅是为了我，也为了当初养在我身边的那个孩子。”

“孩子？不是说……”

“是，我因过去行军打仗时受了伤，所以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可我当初也养育过一个孩子，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我却视他如己出。你知道当初陈姨娘是如何进的祁府吗？”

“因为我点了头。我要祁霁晃当着我父亲和几个兄长的面答应，陈姨娘的第一个孩子放在我名下。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得告诉这孩子我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而我也会把他当我亲生儿子来对待。”

“陈姨娘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在我那孩子快五岁的时候，死在了她手下。我那可怜的孩子，我当作命根子一般的心肝肉，就这么死在他亲生娘亲手下。我当时哭得撕心裂肺，感觉天都塌了。”

“我当时告诉祁霁晃，是陈姨娘杀了我那孩儿，我那我已经把他当亲生孩子的可怜娃儿。那孩子一出生就到了我身边。大到给他喂奶的奶妈，小到贴身小袄子，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自打点的。”

“那么一个粉雕玉砌般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陈姨娘手下。我知道我抢走了她的孩子不对，可是她要进祁府，她以后还可以给祁霁晃生很多的孩子，这孩子对她来说算是交易下的产物，她给我时很爽利。”

“可是在我这儿，我把他当做我此生唯一的宝贝。陈姨娘害死了这孩子，最后还把这罪过推在了我身上。我当时哭的很难过，我也很恨陈姨娘，更心凉的，是祁霁晃的无所作为，甚至故作不知。”

“更好笑的是，祁霁晃后来告诉我，他知道不是我害死的那孩子。真正的凶手是陈姨娘的哥哥，是陈姨娘的哥哥给陈姨娘出了这个主意，害死了我的孩子。可是他没法给他或陈姨娘治罪，他行军打仗，还得靠陈姨娘的哥哥。”

“之后，祁治伍出生了，到现在，总算起来陈姨娘膝下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我呢，什么都没有了。那天你应该看到灵儿手臂上的守宫砂了吧？可其实，她不是处子。祁霁晃在醉酒之后，夺取了灵儿一直以来的守护。”

“她一直在为谭冠守着，而据我所知，谭冠也一直没有娶正妻。他那个妾，据说是碰都没有碰过。他们知道灵儿被迫嫁给祁霁晃的，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牺牲，选择了成全别人。”

“可最后呢，他们所要成全的人，是如何对他们的？灵儿那天找到我，她跟我说了那回事，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她恨祁霁晃，恨他夺走了她所能给谭冠的最好的自己。而且，祁霁晃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醉酒后和灵儿……他也以为灵儿是完璧之身。”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灵儿有问题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因为我知道祁霁晃对她怕也动了情，不然，也不会酒后做出这样的事。酒九，或许你现在还没有那种经历，所以你不知道。当你心爱的男人喜欢上你最疼爱的表妹时，心里那种痛。”

“后来灵儿给了我一封信，就在你们来的前一天，我看的时候已经猜出她会如何抉择，可我没有阻止。你知道吗，现在我很讨厌我自己，我觉得我很恶毒。当初要走了陈姨娘的孩子，我都理所应当。可到灵儿的事，我怎么就无动于衷了？她可是我的最亲爱的妹妹呀……”她说到这里常叹一口气，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看着酒九：“说起来，那天谢谢你站在我这边，替我说话。”

酒九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这样，自己也觉得感伤了：“其实不必背上这样的心理负担，你有这样的想法，会这样做很正常。把话说的难听一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很难了，如果在时时为别人想而委屈了自己，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我看来，这不算是自私，也谈不上恶毒。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觉得能够理解你，如果真要觉得这样是很恶毒的话，那或许我也很恶毒。再有就是，其实我当时是真没有看出四姨娘是自杀的。”

“后来祁瑾闲来跟我说那天府里发生的事，包括御驾亲临。听着听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我不知道那天你们那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就觉得，四姨娘不是被人谋害的，她是真的自尽，可我当时真没看出来，只看着是被谋害。”

“现在这么看，四姨娘这么做，怕心里有愧。我想着，这个愧疚有对你，也有对谭大人。我不知道她这样的抉择，有没有考虑到谭大人，毕竟他们那么相爱。说到谭大人，想来应该也是很伤心的，毕竟他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酒九说到这，王榕柳却冷笑一声：“要真说谭冠有多爱灵儿，我还真不觉得。”

她这话一出，酒九就有些奇怪。

明明刚才她自己也说谭冠和杨雨灵之间感情很深的，怎么又这样说？

却听她接着道：“当初祁霁晃有多爱我，你知道吗？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提亲的时候，说的有多好听啊！他当着我爹和他爹的面，许下重诺，发毒誓。我以为很爱我的，可还不是到如今的地步。”

“好吧，我说这么多，或许在你听来，也会觉得很可笑。搞不好你会劝我，他有他的责任，有他的无可奈何，他只能对不起我。我知道，我知道他身上的担子重，所以我没有过分要求他。”

“我甚至，愿意把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可到最后呢，我连那仅有的一点依靠都保护不了。别说我了，就连他都保护不了，这不是很可笑吗？就从这来看，他是真的爱我吗？”

酒九看着她，她说话时神情很认真。

她觉得这个女子是能把一切都看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