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要是真有用上神早就把五湖四海的仙丹集结过来给启原了，从小养大的孩子，你以为上神不心疼？”

越泽又摇起了他的折扇，桃夭看着山河摇金扇上的图画移不开眼了，越泽见状轻敲了一下桃夭的小脑袋。小东西还真是什么都敢觊觎。

桃夭抱着头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见越泽打桃夭，极乐正义感上前：“你欺负一个小孩儿干嘛。”

“这是在叫他做人的道理。”

越泽笑道：“你如果想得到别人手里的好东西，首先要有匹配上这样东西的资格，其次要有打败东西主人的能力，无畏且无用的觊觎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嗯？说得好有道理，极乐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揉了揉小桃夭的头：“那你也不能打他呀。”

“疼是疼的，打是打的，子不教父之过。”

极乐翻了个白眼，感情越泽是把桃夭当自己孩子养了。

边走边说，临走到要出落英殿的管辖范围时，极乐不动了。越泽回头：“你怎么不走了？”

极乐警惕地左右乱看：“我怀疑夭晟在某个草丛里蹲我，你要是保不住我我就真嗝屁了，还是离长英近一点比较好。”

越泽哑声，这对兄妹也挺奇葩的。

“那行吧，我们先商量一下，再过几天上神寿辰，你准备送上神些什么？”越泽折扇帮桃夭遮住刺眼的阳光。

提到这个话题，极乐来劲了。

“我能送什么。”她红了脸，又傲娇又扭捏道：“当然是把我自己送给长英。”

越泽地铁老人皱眉：“这里还有小孩子呢。”

“哦哦哦，我忘记。”极乐连忙捂住了桃艾的耳朵，继续道：“就只能这样啦，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以身相许我还能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极乐这个变态商量？越泽拉过桃夭迅速离开了极乐这个是非之人。

“诶，你还没说你送什么呢！”说完，极乐连忙捂住了嘴，四处看看确实没人，这才慢慢退回了落英殿的地界。

落英殿的暴室中，启原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汗，而长英看起来也没有更好，冷汗淋漓，将神府里的神力挖空再送到启原体内，她承受的痛苦是启原的双倍，金色的灵气萦绕在二人四周，仔细看就能看到启原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猩红色，那并不是一个凡人应该有的瞳色。

一直持续到启原身体中的力量完全被镇压，这个非人的过程才结束，长英辅助启原吸纳这些力量，“这些时日就不要过度耗用神力了。”

启原点头，神力充盈的身体让人欣喜又不安，欣喜在于强大，不安在于这一身的力量是阿姊的给予，“谢阿姊，只是有没有办法让启原自生神力，一直依赖于阿姊，启原想着总是不妥的。”

长英回复好元气，这已经不是启原第一次提出类似的要求了，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长英已经可以面色从容地回复他了。

“你本不是神体，若要自生神力怕是还有些时日，阿姊也正在想办法，再过些时日。”长英耀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自责：“你现在已经在是神界的一员，长英的弟弟，不要再怀疑你的身份了。”

启原从石层上下来，半膝跪下：“启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从进入天崇宫起，便认定了阿姊就是启原的骨肉至亲。”

至亲。

长英心头一颤，拇指轻轻抚摸启原的脸颊，“至亲。”

好沉重的两个字啊，她闭上眼睛，眼前弥漫着层层血雾。

启原还未感受到过多的温存，长英的手就离开了，“你先下去吧，勿让旁人进入暴室。”

启原抿唇，“是。”

暴室安静了下来，长英背后浮起了一团黑色的雾气，渐渐化成人形，竟与长英的身形相差无几。

这是长英的心魔，一旦身体虚弱，心魔就会趁虚而入，而方才让启原离开也是这个原因，这心魔跟了长英万年，修炼出了一半的神识，最是蛊惑人心。

“你能控制住他此时，以后呢？”她贴在长英脸旁，鬼魅一般的语气里是不屑与嘲讽，与长英的声音一样，只是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轻佻。

“我能护他万年，也能护他十万年百万年。”长英睁开眼，

这话，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哈哈哈哈哈…”那团模样如长英的黑雾开始狂笑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大什么笑话，花枝乱颤着：“长英，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他的本性是…”

“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一切所有，到那时，你觉得他还会跟在你后面，叫你阿姊吗？”

黑雾的最后一句，便是长英的逆鳞。

霎时，暴烈恐怖的白色雷电在这间小小的暴室里轰隆炸开，才片刻，玄铁般坚硬的石墙就被轰出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皲裂口，黑雾更是瞬间消失殆尽，连丝雾气也难再寻。

本来就将神力全给了启原，元气又还未全恢复便动用天雷，长英大口喘息着，然后歪倒在了石床上。

————

黑暗中传来液体嘀嗒的声音，似梦似幻地，长英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蜷缩起身体。

“你把极乐留下来是想少些愧疚吗？长英…”

不是。长英下意识地去反驳，张张嘴却发现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意识无比清醒，浑身动弹不得。

她又被带入了梦魇。

“你还记得你手持雷殛指向西神域的时候吗？…你可能也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

长英再睁眼，正站在一片黑雾中，依旧是无法动弹。

从背部缓缓附上肩膀一只手，那个和长英长得一样的黑色梦魇，伏在长英背上，轻笑一声仿佛在报复方才长英用天雷毁它虚体的仇：“我看万年过去了？你也应该忘了，那我提醒一下你，长英。”

不！不要！

如同一击惊雷炸在耳边，长英极力想去抗拒，可奈何身体受限，她连闭上眼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黑雾消散，露出黑雾后的场景。

由梦魇编织的梦，还原了当年长英歼灭百万魔族的画面。

灵气萦绕的天界，百万年前明明一半是神一半是魔。

何为魔？

惊雷从天边轰然而下，数万魔族无力反抗，灰飞烟灭前连声呻吟都没有，反观立在仙台上眼眸耀金的神君，手握雷殛，面若冰霜，只是眼中却带着嗜血的光。

你觉得谁更像魔？

你说啊，长英。

不，不是这样的…

青峰上的瘴气弥久不散，仙台上站着的女人，此刻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她似乎冲着长英笑了下。

唇角微勾，却能把长英带入地狱。

似乎听到了梦魇轻蔑不屑的笑声，你不想杀他们，可你杀光了他们。

本来空无一人的仙台上突然冲出一个面容精致的红衣少女，眼中流淌着血泪，声嘶力竭地对着那女人尖叫，听不见说了些什么，长英瞪大了眼睛，睚眦欲裂。

快走啊！晋微别说了！快走！！

可少女听不到长英的嘶吼，仍在原地哭着喊着控诉女人。

女人耀金的眼眸闪了闪，似乎也不懂少女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天族之人杀不得，挥手一把将少女打下了仙台，转过头狂雷在手中积聚。

西神域中仍有魔族。

神剑雷殛剑身细小的雷电肆虐，四周是焦烧的味道。

红衣少女呕出一口血，还没等神魂聚集，见女人的动作，少女紫色的瞳孔骤缩，狂雷奔向西神域的那一刻，少女飞身而上，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狂雷，留下湮灭前的诅咒——

“长英，我诅咒你，愧疚将永恒地留在你的心底，我要你的灵魂在这世间永远得不到安息！”

一阵阵得回荡在耳边。

啊！！！

长英想捂住耳朵，想尖叫，可身体好像陷在泥里一样，声音到了唇边也变成了极细小的□□，梦境像镜子一样照着长英几欲崩溃的样子，眼眶突起，血丝满布。

在梦里这种无助，慌乱，愧疚，痛苦的感觉被放大了千倍万倍，站在一边，看着自己杀死一个个无辜的人却无所作为，这样的痛苦，或许恰恰就是梦魇想达到的效果。

再一睁眼，长英躺在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痛苦。

突然被扼住了脖子，冰凉腻滑的手指逐渐加大力度。

窒息的感觉，肺中的空气逐渐殆尽，头脑发晕，眼前一片空白。

“活着如此痛苦，不如随我一块下地狱？”梦魇娇笑着，像黑夜中寂静绽放的一朵彼岸花。

是啊，早就该下地狱了的。

长英不再挣扎，耀金的眼眸那一刻变得暗淡无光。

“你可真该死啊…”耳畔是梦魇的声音，动听地说着类似于情话的咒骂。

可惜它杀不了她，只能让她一夜又一夜的体验绝望。

“长英！长英！醒醒啊！”

眼神涣散开的长英模模糊糊看到红色的身影，“晋微…晋微……”

听到长英叫晋微，极乐愣了愣随即马上答应道：“我在，我在！长英你看看我。”

梦魇被打断了，长英渐渐回过神，看清面前人的样子：“…极乐？”

“啊，是我啊。”极乐抱住长英冰冷得如同尸体的身体，担忧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吓死人了啊。”

极乐抱得很紧，温热感很快传到了长英身上，像阳光一样驱散了方才的寒冷与恐怖。

“你怎么在这里。”长英头搁在极乐脖间，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

感受到长英不自觉间透露出的依赖，极乐有些受宠若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刚刚正搁树上睡觉呢，突然就被传送到这里了。”

还没等极乐揉揉摔痛的屁股，就见长英蜷缩着身体泪流满面的痛苦样子，真把她吓了一跳。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切。

“是…做噩梦了吗？”极乐小心问道。

如果是噩梦那为什么醒来后会喊晋微夫人的名字呢？

“被梦魇纠缠了。”长英脸埋在极乐身上。

梦魇会挑选内心中隐藏着恐惧的人，在她们睡着的时候进入她的梦，然后把那种恐惧放大，以吸收人的极度恐惧来成长的鬼怪。

“梦魇啊？”什么梦魇敢缠上六界无双的第一强者？极乐轻抚着长英背后：“没事，现在我在这里呢，它要是再敢来，我就把它撕吃了！”

极乐扶好长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长英你说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

长英也没笑，极乐尴尬地挠挠头：“哈哈不是很搞笑对吧。”

“让我再抱一会儿。”没了极乐身上的温暖，身体就如同又落入了冰窖，长英抱住极乐，这才感觉能够呼吸。

“啊…啊，哦好的！”极乐鼻尖蹭到了长英的长发，淡淡的木质清香钻进鼻息，好闻极了。

看吧，终于不是她极乐占长英的便宜了，这回是长英主动的！

长英不知道是应该恨大司命还是感谢大司命，神魔之战后，为免神权动荡，他用混沌天仪改写了所有人的记忆，这才有了现在的神界至高无上的存在，有了度厄神尊六界救星的名号。

明明是该恨的，可如果没有他的话，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她的启原、极乐、越泽，全都会离她而去。

大司命一手成就了长英，又同时毁灭了长英。

自那日之后，极乐就有了一个晚上留宿在落英殿的借口。

直到长英寿辰将至，夭晟都没再见过极乐。

越泽带着桃艾不知道去哪里了，而启原在启辰殿里潜心修炼，也没再出来过，夭晟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倒被几个小桃妖拉着把天崇宫游览了一遍？

为庆长英寿辰，桃妖们把天崇宫里里外外装扮了一遍，等极乐从落英殿里出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被关进了花神的花房里。

漫天飞舞的桃花，景色极美，高大宏伟的宫殿楼阁全被装饰上了或者是粉色或者是红色的桃花，远处看过去就跟殿瓦上长花了一样。

“哇，这也太漂亮了吧，仙境啊！”

空气中暗香浮动，极乐牵着长英的手，随手摘了一朵桃花别在了发髻上，“好看不？”

“好看。”长英淡淡道。

桃容拿了把伞撑起，生怕桃花瓣落到她身上，主子向来不喜欢铺设花哨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几个刚来的小辈非说好看，奴婢本想劝阻了几句，谁知桃枳竟然也纵容了。”

一片粉红色的桃花落在了眼前，长英伸手接住，“有劳你们了。”

桃枳笑吟吟地看向桃容：“主子喜欢就好。”

炫耀的模样落在桃容眼里，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

“那个花台子是为了晚上表演吗？”极乐从桃容手上接过打伞任务，指着落花雨亭前的花木台子道。

“是，宫中桃妖姐妹们准备上神贺寿的舞曲。”桃容道

端着一盘的瓜果点心献宝一样送到极乐面前，“不止如此呢，公主你不知道，到了夜间台上万花生光，那才叫漂亮。”

“这么厉害啊。”极乐捏了一颗红果子扔进嘴里，“你那来这么多人间的吃食？”

“是越泽大人从人间回来的时候带的，大人看放在哪里也没人吃就让我端过来了，公主好吃吗？”她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吃好吃，不过都是些小孩子吃的东西，你去跟桃夭一起分着吃吧。”极乐捏了一下桃艾团子一样柔软的脸颊，“这个越泽怎么成天往人间跑，天崇宫容不下他了。”

“他向来不喜拘束。”长英抬手擦掉极乐嘴角的糖渣子，极乐见了鬼一样看着长英的。

只是陪睡了几天而已，一直在追的女神怎么就让摸让抱了？这回还主动帮我擦嘴，我该怎么办？当场打掉她的手然后表明自己只想安静当舔狗的决心吗？

长英放下手，转问向桃枳：“雪燃可是回了落雪宫？”

极乐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又一阵脑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当舔狗当习惯了？

“回主子，雪燃夫人前日便离开回落雪宫了，是否派人去请？”雪燃夫人离开时本就要跟主子通报一声，只是落英殿一直紧闭着，她们得了启原公子的令，也不敢轻易进入，事才拖到了今日。

“不必了。”长英眼睫低垂，亲眼目睹长英攉了雪燃一巴掌的极乐刚要安慰一番，毕竟是神尊，怎么可能拉的下脸面去让人再去请回来，极乐刚要开口，又听她道：“我亲自去请。”

极乐：……哈？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看了请评论呀，红包掉落！！

依旧是爱你萌的一天。等这么久了真对不起大家，可我码字实在太慢了，我会努力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