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0(1 / 2)

城墙上风很大,时七一上去就被风倒吹一个激灵。

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他左右看了看,正好碰上从厕所出来的胖子。

胖子听他说要换班,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明天就是假期了,他为啥要在城墙上吹冷风?回家陪媳妇不香吗?被窝它不香吗?

生怕时七反悔,胖子一看见他,就麻溜地顺着他旁边的楼梯下去了,临走不忘拍拍时七的肩膀:你来了就好,我这回家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时七嗯了声,然后抬眼看着不远处的人,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头一回干这种事,说不紧张是假的。

赫尔背靠垛口凸起的地方坐着,长长的军刀随意地搭在曲起的那条腿上,一手执着刀柄,一手拿着块布缓缓擦着锃亮的刀身。

我全区最帅,我走路带风。

时七在心里反复默念好几遍,才鼓起勇气抬脚往那边走了过去。

队长。

赫尔回头,先是一愣,然后起身拿起搭在一旁的大衣把来人裹了个结实,接着轻皱了一下眉:怎么突然跟胖子换班了?

时七想说我是来告白的,然而话到了嘴边还是怂了。他低下头,动了动脚尖:我我就来陪陪你

赫尔瞧着他冻得发红的耳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外面冷,他又拿过时七一直捏着的围巾,仔细地给他围上,无奈道:以后穿严实了再出来。

初冬的寒风继续呜咽着自城墙上掠过。

知、知道了时七抬手摸了摸鼻子,聚了一路的勇气突然就散了。

赫尔勾了勾嘴角,又坐回了垛口上,然后朝时七伸出手:上来。

时七被他拉着也坐在了垛口上,两条腿搭在了外沿上。他低头看了看城墙下方的黑暗,问了句很煞风景的话: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别怕,赫尔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时七最吃赫尔哄他的这一套,下意识就想再多听两句。他瞅着下面几乎直上直下的墙体,装得有模有样:可是我恐高。

是吗?赫尔却没按照时七预想的说,低笑了一声,他故作遗憾道:那我们还是下去吧,可惜这里视角最好,一会儿的烟花会

时大爷立刻改口:那个,其实不向下看也没那么可怕嘛

赫尔又低笑了一声。

垛口宽一米多,足够两人拉开点距离并肩坐着;可时七是被拉上来的,此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膝盖碰着身边人的膝盖,肩膀碰着身边人的肩膀ashash

赫尔的低笑近在咫尺,仿佛是贴着他的耳朵在笑。

时七的小心脏开始没出息地扑通扑通狂跳。

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

他不由得地有些僵硬,而赫尔却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紧张,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脸都冻红了,出来时急什么呢?

没急,时七往围巾里缩了缩,嘴硬地小声道:就是忘了。

哦赫尔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听什么答案,但他现在就是想逗逗他:连围巾都忘了戴,还不急?

时七鼻尖都埋到围巾里了,无力地辩解:没急就是没急

他干嘛揪着这一点不放?他能说他是急着来告白吗?

不能。

那他还问什么问?要什么自行车?

见再逗下去人就要生气了,赫尔压下嘴角的笑意,目光落在了远处星空与黑暗交融的地方:时七?

干嘛?

赫尔的目光依旧流连在远方:跟我说说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好不好?

时七一怔,本能地偏了偏头:你想听什么?

平静而深沉的目光自地平线转了回来,墨蓝的眸子认真且专注地看着他:想说什么都行。

我都想知道。

我想要更了解你。

受不住这么近距离的对视,时七别开脸,视线乱飘了好一阵后,轻咳了一声:咳那个我有一次去游乐园的时候

游乐园里有海盗船,他顿了顿,单手比划了一下:就是那种特别大的船,上面能坐好多人。我妈晕这个,当时是我自己上去的。船一开始摇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我的安全带没扣好。

没扣好?

嗯,时七语气里带上点莫名的嘚瑟:要不是当年我靠着一双金刚脚死死别着座椅下面的横杆,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我妈休假就喜欢带我到处玩,所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过挺多次。

说到这里,时七忽然想起什么。

赫尔从小在实验室长大,应该没去过这些地方吧?

一次我去海洋馆,那里的鳐鱼这么大,鲨鱼这么大,但也有这么小的水母。他不自觉地开始边说边比划,恨不得把见过的所有全都一股脑告诉赫尔:我还在那儿喂过海豹。

海豹身上看起来滑溜溜的,但其实摸起来还挺粗糙

他越说越细,努力用语言弥补对方缺失的那一部分过去。

赫尔静静地听着。

他的记忆就是从老楚先生的那条船上开始的,时七说的这些对他来说都很陌生,甚至有的地方他并没有立刻听懂。

但他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出声询问。

就是那种老树,又歪又斜

从和家人出去玩,到和同龄的孩子上树下水。

眼前的人连比带划,描述出一个个生动形象的画面,勾勒出一个个朝气蓬勃的曾经

墨蓝的眼睛一点一点溢满笑意,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上蹿下跳的男孩。

然后我就从树上摔下来了,腿倒是没摔断,就是崴了脚,好几天不能走路。说到这里,时七忍不住自己先乐得前仰后合:还差点被鸟粑粑砸,你说我那时候傻不傻?

眼前人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鲜活又真实。

赫尔又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就这样,也不知道一共说了多久,时七只觉得嗓子被冷空气灌得隐隐作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什么新鲜的往事了,这才抿了抿发干的嘴唇ashash

也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像是来告白的。

草,他刚刚是不是把自己过去那些煞笔蠢事抖了个一干二净???

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的时大爷:这算我灭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