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王兄和母后可还记得昨日仲悠说过的话”云仲悠勾了勾唇,并不急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下毒之人就是锦音染,还有什么话好说”太后冷笑一声,眼底流露出深深的鄙夷。
“或许在母后的眼里。下毒之人是音染娘娘无疑。”云仲悠挑了挑眉,出言反驳,但脸上却是并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如同仲悠昨日朝着母后和王兄说的那般,仲悠并不以为下毒之人便是音染娘娘,而且……”云仲悠说着说着忽的就顿住了,脸颊上流露出一丝得意悠已经找出了下毒之人并不是音染娘娘的证据。”
“笑话!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太后脸上的愤怒之色愈加浓烈,言语之间也是更加不留情面,然而,这一回,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云离洛冷声打断。
云离洛冷冷的看着云仲悠,眼神之间略带疑问,却并没有表明太多,只淡淡说道然,王弟如此笃定下毒之人另有其人,又如此煞费苦心将寡人和母后叫到这薄雪殿来,想来王弟便是已经料定了下毒之人就在其中了吧”
一口气言罢,云离洛却是并没有看着云仲悠,而是看着锦音染,诚然,此刻,他对这个女人有几分好奇,这个女人为何由始至终神色都是如此的笃定!为何这个女人那淡然的神色就犹如是今日这薄雪殿上,所有人的人,所有的事都与她毫无干系!为何这个女人的眸子这般冷就犹如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云离洛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张扬活力,不过数十日,她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而……谁又是造成她成了现在这幅模样的人
思绪还在继续,云仲悠的话却是忽的将云离洛的思绪打断。
“诚然,仲悠已经找到了下毒之人,而那下毒之人便是——”冰冷的眸子环顾四周,终于在一抹娇倩的身影停留,冷冷的手指指向那抹娇俏的身影然娘娘,如果仲悠没有猜错的话,下毒之人便是娘娘你吧!“
王爷,切不可冤枉本宫,本宫与楠风娘娘向来交好怎么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来”安斐然脸色十分窘迫,略显慌乱不堪,却依旧是笃定的解释一番。
“原来如此。”云仲悠浅浅一笑,显然并没有因为安斐然的话有半点触动是倘若本王认定斐然娘娘便是那下毒之人,不知斐然娘娘还有何话说”眸子里染上一丝冷冽,云仲悠用的也是平日里断不会轻易的‘本王’的称谓。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称谓,云仲悠始终是有些七分厌恶,三分恐惧,从来都是对这样的称谓不以为然。
“仲悠,此事不可胡言!哀家以为……”太后听得云仲悠的话,脸上有几分诧异,但是心头却是有几分不相信,虽然在这后宫中楠儿最得自己的心,但那叫做安斐然的丫头却也着实乖巧,不由自主的,太后不想要承认这事实。
“呵呵,真是好笑!”一声冷笑打断了太后的话,锦音染的脸上带着几分嘲弄日我锦音染被疑做是下毒之人,太后娘娘便一口咬定下毒之人除了我之外,绝无其二,言之凿凿,我锦音染甚至是连半句反驳之言都无法说出但是今日换了个人,太后娘娘却是要秉公执法了么”锦音染脸上的笑意很浓,但每一句话却都是让太后脸上尴尬一分。
“你这个大胆的……”太后独掌后宫这么些年,哪里会容得锦音染如此狂妄,正想要出言训斥,却不料自己的话再一次被云离洛打断。
“仲悠,既然你如此笃定,不如拿出证据来,如何”
“是!”云仲悠微微勾唇,嘴角划过一丝浅笑日,仲悠在楠风娘娘的宫中找到了这个,还强王兄过目。”言语之间,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布递给身边的一个太监,并让他呈给云离洛。
一层一层揭开白布,里面是一只不算细长,但足以让人心悸的满是漆黑颜色的银针,毫无疑问,针上有毒。
“斐然,寡人想或许,你须得给寡人一个交代!”并没有问云仲悠到底是从何处得到的这只针,甚至连这只针到底是不是属于安斐然,云离洛也是没有过问,云离洛只是神色如常的看着安斐然,那样淡然的神色,就如同是在询问平常琐事一般。
“王上,明……明察!”安斐然踉跄跪下,眼里已经是不布满了晶莹,身子因为恐惧而略微颤抖:“臣妾不知道王上为何会轻信王爷的话,但是请王上相信臣妾,这只针并不是臣妾的。”
“不是你的”云离洛挑了挑眉,依旧是不动声色,手指捻起白色布料的一脚,裹住那枚细针,将它放在自己眼睛的上方,逆光而看。
上面那朵白莲美的让人窒息。
这宫中喜爱莲花的只有一人,而有那能工技艺将如此繁华的莲花刻在这样一枚小小的银针上的人,唯有一人,那便是安斐然。
宫中女工第一人。也是这宫中爱莲爱到近乎癫狂之人,犹记得自己曾经期许她能够如同白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如今看来,这却是成了如今自己所说的最大的笑话。
这是一个多么狠毒的妇人,用尽力气只为栽赃陷害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
目光再次看向锦音染,锦音染神色平静,依旧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模样,那样冷冽的眸子如同寒冰一般,让人心生寒意。
“王上,这枚银针真不是臣妾的……”泪早已经不布满脸颊,安斐然此刻再没了先前的愉悦,也没有了第一次折磨锦音染时候的狠毒,现在的安斐然不过是一个战战兢兢的恐惧自己命运的可怜女人。
“不是你的”云离洛喃喃一声,终是将那枚银针飞射下去,银光乍现,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兀的,鸦雀无声。
本事剧毒之针,怎可如此草率处置然而,正当所有人为云离洛的举动不解之时,那枚银针却始终直直的射在了安斐然的发髻之上,与脑门不过半寸,偏一点,便会要其性命。
“啊……”一声惨叫,安斐然神色惨白,脸上也没有了先前的楚楚可怜模样,当一个人的内心被恐惧所占据,她便比这世上最脆弱的生灵还要卑微,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即使心中有那样卑微的愿望,即使自己做尽所有,只为那人的一个垂眸,但是现在,安斐然的心忽的似寒风吹过一般,渐渐明了,或许自己所追求的不过是那人的一个笑容,而那人明明知晓,却是永远也不会给自己。
是自己太卑微,还是那人太绝情。
“原来这便是王上的处置之道!”一声冷哼打断了薄雪殿中的肃杀意味,锦音染眉头微挑,眼眸之中带着几分嘲弄,而那抹嘲弄的目标,无疑是此刻高坐堂上的云离洛。
“你……这是何意”微微蹙眉,云离洛的眼里有几分狐疑,却是不明白锦音染的意思,自己此刻是在替她洗刷冤屈,为何她没有半点感激,还会是那般厌恶的神色
“音染无意。”浅浅一笑,锦音染迈步向前,身后,穆景轩在拉她,她只回眸一笑,示意景轩不必担心目光与云仲悠相遇,也只是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即使现在云离洛所做勉强算是为了自己,锦音染却是依旧有些不耻。
到底都是女人,此刻的锦音染终于是明白了为何打从自己进入薄雪殿的一开始,便觉得安斐然似有不同,一个女人到底是为了情谊到了何种卑微的地步,才会一错再错,终于是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
想来,这个女人既然被阿福称作算是得宠的妃子,自然也是得到过云离洛的亲睐的,但是不知是何缘故,昔日的温情不再,陪伴这个女人的只是薄雪殿门前的那一塘白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多么伟大的期许,当初为了这样一个期许,这个女人只怕也是欢呼雀跃,以为自己的志意,终于得到了认可。
但是,或许,安斐然怎么也想不到白莲美则美矣,但却是那般的孤僻,因为无法融入世俗,注定被人遗忘,可以远观却不可亵玩的美,谁会在乎谁亦会珍惜
幽幽的叹了口气,迎着云离洛的眸子,锦音染浅笑:“音染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淡然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淡然的笑,那抹淡然的笑却又是分明带着嘲讽,如同智者对愚昧无知者的鄙夷一般,穿透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