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谁是谁非

胡师傅听出太爷话里有话，“刘兄，我知道你还在为当年师父的事儿耿耿于怀。”

太爷说道：“你害得我爹差点儿蹲大狱，难道我要原谅你吗，姓胡的，你给我记住，我爹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以后也不许再说我爹是你师父！”

胡师傅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刘兄只怕是误会我了，当年是宣义师父执意要为我顶罪的，我拦也拦不住，若不是宣义师父，如今我还在县衙大牢里呢，师父的大恩大德，胡某永世不忘！”

“替你顶罪？”太爷闻言，把眉头皱了起来。

胡师傅说道：“这事儿宣义师父一定没跟你说过，要不然你不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当年，我给人驱鬼，把鬼赶走了，主雇却也疯了，他们家里人就说我是招摇撞骗，好好的人被我给治疯了，要把我送进县衙报官，我就去找宣义师父，请他老人家给出个主意，宣义师父过去帮忙看了看说，这主雇本来魂魄就不稳，容易招那些东西，我在驱赶那些东西的时候没留意，把他身上的一个魂儿也给赶了出去，所以主雇这才疯掉了。”

“后来呢？”

太爷根本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当年高祖随姓胡的出了趟门，早上出门，晚上就有县衙里的人给太爷稍信儿说，高祖被巡捕房的人给抓了，还有他徒弟作证，说是他教给他徒弟的法术有误，把人给治疯了。后来太爷凭借自己在县城里的关系，上下打典，同时也赔了雇主家里好几十块大洋，这才把事儿压了下去。太爷当时只知道是姓胡的办事不利，还出卖了高祖。高祖从县衙回到家里以后，没跟太爷提过一个字。

胡师傅继续说道：“后来……宣义师父给那主雇招了招魂，可惜没招回来，说是魂已经散了，人以后也就是个疯癫了，主雇家里人不乐意了，要把我送进县衙，宣义师父就对他们说，我是他师父，徒弟失手，是我这师父教的不好，要送就把我送进去吧，他们……他们就把师父抓了起来……”

太爷闻言，火往上撞，“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我爹送进了县衙！”

胡师傅哽咽道：“我也不想师父被他们带走，可师父说，他已经老了，儿孙也都已经长大，无牵无挂，我不一样，我家里还有个老母亲，我要是进了大牢，老母亲谁来照顾呢……”说罢，胡师傅竟然呜呜哭了起来，太爷这时心里有火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发作了。

这时候，在外面烧水的老婆婆端着两碗热水进来了，也刚好听见胡师傅这番话，老婆婆连忙过来，对太爷说道：“刘恩公，你们家对俺们母子俩的恩情，这辈子我只怕是还不上了，不过，我也没几年好活了，等我死后，投胎到你们家，做牛做马也要还上你们家这份恩情……”

听老婆婆这么一说，太爷更加没办法发作了，依着高祖的脾气，还真能做出替人顶罪的事儿，再从胡师傅母子俩的表现看来，不像是说的假话，太爷心里对胡师傅积压多年的怨气，霎时间消去了一多半儿。

太爷看着母子俩，本来气势汹汹前来兴师问罪，这时候倒显得自己底气不足了，但是，太爷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对胡师傅母子说软话，冷冷说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不用还了，你们母子两个……今后好自为之吧！”

说罢，太爷拉上奶奶，“走，咱们该回去了。”不过，拉着奶奶走到门口，还没等迈出门槛，太爷回头又说了一句：“老马婆他们家里的事儿，胡兄就不必操心了，这事儿今后就与你无关了！”

胡师傅闻言，泣声说道：“我就知道宣义师父家里的人个个仁义，一定会出手的……”

老婆婆颤巍巍拄着拐棍，把太爷和奶奶送到街上，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一定要报恩的、一定要报恩的……

奶奶这时忍不住问了老婆婆一句：“老奶奶，家里就您跟胡师傅两个人吗？”

老婆婆回道：“俺家老头子死的早，儿子又一辈子没成亲，可不就俺娘俩了么……”话虽说的平淡，却能让人听出老婆婆话里的辛酸。

太爷扯了奶奶一把，没再让她多问，离开胡师傅家，走了没几步，奶奶挣脱太爷，停下来不走了，奶奶问太爷：“爹，咱就这么走了呀？”

太爷看了奶奶一眼，反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奶奶说道：“您没看见胡师傅家里的情况么，胡师傅成了这样儿，那位老奶奶又那么大年纪了，他们家里将来可咋过呀！”

“咋过？”太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咋不说眼下这局面，是谁造成的呢？”

奶奶登时噎住了，太爷扯上她继续往前走。

走出村子，奶奶不甘心地又问太爷：“爹，咱回去以后，您打算怎么管老马婆家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