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羽都快被盯出洞来了,抖如筛糠。他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到了须弥山也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当起了外门弟子里的小霸王,哪经历过这些。
不过几个时辰,他的小心脏被清洛真人一次又一得揪起来别提多难受了。偏偏这郑原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死也别拖他下水啊。
“哎,是是是,清洛真人想问什么便问什么,也不是非要经过掌门许可嘛,我等这就进束阙!”王仁羽自小见惯了生意场上的左右逢源,讨好地赔着笑脸。
郑原树急坏了,还没等他再次出言不逊。
就听易初辞说了声:“且慢。”
易初辞伸出手掌,掌内渐渐聚光,少顷在光芒中央出现了一块七星纹玉带钩,带钩上有七处闪耀着星辰之光,形成了一个北斗星阵。
这不是掌门季阑星的擅用符纹吗,见钩如见掌门,掌门居然连代表身份的玉带钩都给了易初辞,可想而知易初辞作出任何决定掌门都不会阻止。
“可还有疑问?”易初辞的语气中带上了不耐的情绪。
没有了。
郑原树面如死灰。
审讯完,已经是黄昏了,易初辞有些疲劳得闭了闭眼睛。还是除魔斩妖容易,杀就行了,不像问话费神费力。
审了这么久,易初辞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个遍。
比如:
“叶声可有与你们一道进入花楼?”
“叶声是否留恋清倌或女猱?”
得到否定答案后,易初辞才以一句“交还弟子服,革除须弥山弟子身份,今日便下山去。”结束问话。
也不知道蠢徒儿现在怎么样了,以他自省的速度,至少还需要两天才能抄完经书出来吧。
易初辞收拢思绪,往霜盏别苑的方向快速飞去。
入目便是暖洋洋的夕阳光辉斜斜地倾洒下来,毫不吝啬得笼罩着整个霜盏别苑,眼前的少年像是披上了霞光做的衣袍,被小心得藏匿在轻柔的酡红霞彩中,浑身上下都带着毛绒绒的光晕,变得朦胧而迷离。
很快,少年发现了自己,缓缓向他走来,易初辞不禁害怕,少年会融化在这温润的玫瑰血色里。
他想起这样一句诗来:
幸而识卿桃花面,自此阡陌多暖春。
叶声来到易初辞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师尊,您回来了。”也许是错觉,易初辞觉得叶声也被夕阳染上了一层温柔。
此刻,叶声也恰恰凝望着易初辞,见到他真实的、平静的、被霞光微微染色的眉眼,已经没有重生而来后第一次见到易初辞的悸动了,只是觉得如若天下的颜色能均分,斗转星移占一分,暮鼓晨钟占一分,剩下的皆是师尊,其余种种不过尔尔。
咳,易初辞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刚才愣神的尴尬,向叶声伸出手,手心向上,像是在讨要着什么。
叶声看见师尊向自己伸出手的一刹那,脑子里“嗡”得一声,停止了思考,完全是凭着身体机能控制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易初辞的手上,没错,在外人看来有点像一只忠犬的行为。
脸上却羞涩起来:“师尊,这…不太好吧。”
当然不好,易初辞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蠢徒,是不是问心术出了问题,使得叶声从自省堂出来以后变得更蠢了。
“你在做什么。”易初辞瞪大眼睛看向自己与徒儿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忍住抽回来的冲动。
“多大的人了还要撒娇,三遍《九戒四辅》抄完了吗?”
易初辞的模样落在叶声眼里,活像一只被老虎扑在身下的小鹿,湿漉漉的鹿眼瞪得浑圆,连眼底的清泉都荡了荡,既可怜又无辜,却偏偏令人不想轻易放过。
原来是讨要罚抄的经文!叶声貌似羞愧得缩回手,偷偷得将手揣在背后回忆刚刚的感觉,师尊的手不大,却指如青葱,修长白净,叶声觉得易初辞掐指决的时候最是能发挥出手指的美感。
食指与拇指相互磨搓,还带着些易初辞手上冰凉的温度,还有滑腻感,自己好像出汗了,一个点子悄悄萌芽。
“徒儿今日一出自省堂,立刻就来师尊这里讨罚了。”叶声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有师尊监督,我定不会懈怠偷懒。”
易初辞听明白了,叶声是想赖在霜盏别苑。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必,自省堂也可……”
“自省堂有老鼠,我怕。”叶声特意降低了音量,作出一副害怕又怯懦的样子来。既然重生成了十六岁,那何不好好利用,再说了,易初辞这么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上辈子已经被自己拿捏得很好了。
果然,易初辞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少年,也开始思索起来,是不是得多给徒弟一点关爱,毕竟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
“也罢,那你就待在这里静修吧,区区一个问心术都能把你困如此之久,真是没用。”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