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亲生父亲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打从有记忆来,我只记得各色各样的叔叔,在我们家进进出出。
这其中,有对我和颜悦色的,也有对我眼神不善的。
我特别讨厌那些看我很不善的叔叔,他们讨好妈妈,逢迎妈妈,却将我视为拖油瓶,恨不得立马将我扔掉。
所以很小,我就开始在妈妈耳边讲那些叔叔的坏话。
慢慢的,那些叔叔就离开了妈妈。
我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剩下的都是对我和颜悦色的叔叔了。
直到有一天,妈妈不在家,一个叔叔闯进家里,脱掉了我的衣裳。
那天下着小雨,我不停的哭喊,却还是没能让双手停住。
一直到妈妈回来了,她甩给那人一个耳光,我才得到解救。
“对不起,小玉,对不起……”妈妈抱着我哭泣,“是我没用,没能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对不起。”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半年,家里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叔叔来。
那些人里,依旧是有对我好的,和对我不好的。
但我哪个都不敢再靠近了。
直到,有一个姓沈的叔叔。
他第一次来就给我带了礼物,这是其他叔叔没有做过的。
他还讨好的对我笑,问我叫什么,并拨开奶油蛋糕的纸,让我吃蛋糕。
从来都没有叔叔对我这样好。
即使心底仍有防备,但我还是忍不住接过了那奶油蛋糕,咬了一口。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琼玉喜欢这个蛋糕吗?喜欢我再买给你吃啊。”这个叔叔笑着说。
我看了他一眼,把蛋糕放回桌子上,转头跑回了房间。
但我没有进去,而是躲在门后,倾听他们说话。
沈叔叔问妈妈,“这孩子怎么走了。”
“没事,可能是认生。”妈妈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国正,你好容易过来一趟,我们不要浪费时间。”
紧接着,就是熟悉的动静。
我用手堵住耳朵,爬进被窝里,慢慢的睡着了。
梦里,这个叔叔变成了我的爸爸,带着妈妈和我,我们一家三口在游乐园里玩耍,他还抱着我举高高。
等我醒来的时候,沈叔叔已经走了。
妈躺在凌乱的大床上,慵懒的舒展腰身。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奶油蛋糕,小心翼翼的捧着回了房间。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跟妈妈分享,而是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块蛋糕。
真的很香,很甜。
接下来的日子,沈叔叔经常来我家。
他每次都会给我带礼物,还会给我一些本子,笔,文具盒之类的东西。
他说,他也有两个和我差不多的闺女。
她们应该很幸福吧,有这么好的爸爸,会天天给她们买小蛋糕,会抱着她们举高高。
那都是我可望而不及的事情。
我开始有意识的接触沈叔叔。
我会试探着找他索要小蛋糕。
沈叔叔每次都脾气很好的应了。
后来,我还要求他抱一抱我。
他竟然也应了,还抱着我转了一圈。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抱着转圈。
有点头晕,但更多的是高兴,是兴奋,是飘忽的不知所以。
我突然好想我的爸爸啊。
如果我也有爸爸,他就会天天抱我转圈,天天给我买小蛋糕,天天……
可我没有爸爸。
妈妈说,他很早就死了。
我没有爸爸……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孩……
那天,沈叔叔和妈妈结束后,没有立马就走,而是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忍不住靠了过去,小声问他,“叔叔,为什么抽烟?”
“没什么。”沈叔叔看了我一眼,或许是觉得我可怜,他稍一顿后,摸了摸我的头,“琼玉是不懂得,这是大人的烦心事。”
“叔叔告诉琼玉吧,或许琼玉可以帮叔叔呢。”我仰起头,怯生生的说道。
沈叔叔笑了,“傻孩子,你怎么懂呢……我已经三十多了,可还没有一个儿子,这些难处,你怎么懂,你还是个孩子。”
“叔叔……”一刹那,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可以让我妈妈给叔叔生儿子啊,这样,琼玉也就有弟弟了。”
“你妈妈?”沈叔叔怔了一下,往屋内瞧了一眼,好像有些兴奋,还有些紧张,“琼玉,你真的想多个弟弟吗?”
其实我不想多个弟弟,我一点都不想多个人分走我的母爱。
可看着沈叔叔的神情,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当然。”
“好孩子……”沈叔叔开心的笑了。
紧接着,他进了里屋,好像在和妈妈商量什么。
十几分钟后,妈妈一脸严肃的走到我跟前,“琼玉,你想要一个爸爸么?”
我歪着头思考了几分钟,重重的点了点头,“想!”
“那你觉得沈叔叔怎么样?”妈妈继续问我。
“挺好的。”我思考了片刻,又补充道,“比其他的叔叔都好。”
那些叔叔,没有一个给我带礼物,更没有一个会抱着我转圈圈。
“那以后,就让沈叔叔做你的爸爸好不好?”妈妈摸了摸我的头,“以后,琼玉也有家了。”
“好。”我高兴的叫出声。
从此后,其他的叔叔陆陆续续的绝了踪迹,只有沈叔叔经常来。
哦不对,我现在不叫他沈叔叔了。
我叫他,爸爸。
这是妈妈让的,她说,等以后,她生个弟弟出来,爸爸就会娶她回家了。
那个时候,我就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多么美好的未来。
多么美好的期待。
只可惜,一直过了两年,妈妈都还没怀孕。
爸爸开始焦虑,有时候也会和妈妈吵架。
妈妈冷静了半个月,告诉我,她要找爸爸的老婆摊牌了,她要名正言顺的嫁给爸爸。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妈妈的身份,就是人们口中不齿的小三。
而我那慈祥的爸爸,只是个出轨男而已。
可我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家,我下意识的忽略这些,我只想让爸爸妈妈结婚,想让我们一家人光明正大。
接下来的一年,是最鸡飞狗跳的一年。
妈妈开始去找爸爸的老婆,一次,两次,许多次。
听说那个女人很懦弱,只知道哭。
她的两个女儿,那被我羡慕到骨子里的两个女孩子,也全部跟着难受。
她们要没有爸爸了。
她们的爸爸要属于我了。
我好开心。
那天,妈妈把我喊过去,仔细叮嘱了一番,告诉我,她和爸爸能不能光明正大,就看这一次了。
我很激动,带着舅舅一起去找那两个女孩子的麻烦。
虽然明知道是演戏,可我太嫉妒她们了,所以我忍不住下了狠手。
没想到那两个女孩下的手更狠,我被打的遍体鳞伤。
不过不重要,因为这件事,爸爸勃然大怒,终于跟那个女人离婚了。
还有那两个女孩,也都跟着她们的妈妈走了。
爸爸当天就把我们娘俩接了过去。
虽然那个屋子里还有别人住过的痕迹,可这已经足够我们娘俩开心了。
那天晚上,妈妈抱着我哭了。
她说,“琼玉,我总算能给你一个家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口了。”
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很幸福。
那是属于完整的一家三口的美好。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那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的话。
那个时候,爸爸有些别扭的跟她们打招呼,还很粗暴的拦住她们。
虽然她们好像很讨厌爸爸,但我能看出来,爸爸是在意她们的。
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只能如此粗暴,如此生气。
啊,我的爸爸,竟然还疼爱着别人?
我的心底开始不舒服,像眼中揉进了沙子似的,怎么都不舒服。
我不想爸爸还疼别人。
我希望爸爸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为了这个目的,我愈发的乖巧,不着痕迹的挑拨她们父女的关系。
甚至,在父母的婚礼上,众多亲戚的跟前,我故意惹怒那个叫沈碧的,想让她们动手打我。
因为这样一来,爸爸就会认为她们不懂事,就会讨厌她们。
他们就会渐行渐远。
爸爸就会成为我一个人的爸爸了。
还好她们都很蠢,很笨,我只要一挑拨就成功了。
爸爸和她们两看生厌,见面就吵。
我高兴极了,甚至为之沾沾自喜。
多好啊,我爸爸不疼亲生的闺女,只偏疼我一个人。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有多错……
大错特错……
其实爸爸心里一直是有她们的。
是她们已经不稀罕爸爸的爱了,才会对爸爸毫不留情面。
多可笑啊。
她们拥有着我渴求的父爱,却还不珍惜。
她们真是太可恶了。
我恨她们,恨。
我们开始一次次的过招,我把这些年所有能想到的方式都用来对付她们姐妹。
怂恿她们的亲戚对付她们。
怂恿妈妈的朋友对付她们。
我把我所有能想到的招数都用上了。
可她们还是越过越好,一点都不在乎我,更不在乎爸爸。
我好讨厌她们啊。
这么狼心狗肺的人,连父爱都能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凭什么过的那么好。
她们就应该过着穷苦的日子,比我们娘俩当初还要难过。
后来,有一天,我听到妈妈和爸爸讨论长辈的事情。
我突然想到那个老太太。
在爸爸妈妈结婚时见到的老太太。
她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或许,她能是一柄锋利的长刀。
我开始利用那个老太太针对沈绛沈碧姐妹俩,看着她们被搅的一脸苦闷,我高兴的几乎要拍掌。
可是,没想到那个沈绛那么聪敏,竟然反过来拆穿了妈妈的假身孕。
一夕之间,我们娘俩的地位再次降落到了最底层。
那个可恶的,张扬跋扈的老太太,对着我们母女俩指手画脚。
让妈妈做饭,让我刷碗。
凭什么,她凭什么那么对待我们。
爸爸都不舍得让我们做饭刷碗,她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干活。
而这一切,都是沈绛姐妹俩导致的。
我恨她们。
为了让她们吃到教训,我勾引了表哥的朋友。
那个小痞子赵磊。
我知道我生的好看,许多人都色眯眯的盯着我过,包括哪些和妈妈在一起的叔叔。
那些叔叔不好骗,但赵磊好骗。
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他就帮我出气去了。
那天,看着他的拳头即将落在我最讨厌的人身上,我高兴的几乎要尖叫出来。
就在这时,爸爸和妈妈出现了。
爸爸一把掀翻了赵磊,还把他打了一顿。
我的心凉了。
我的爸爸,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他更疼爱他的两个女儿,他更在乎他亲生的孩子。
原来,血缘那么重要。
我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爸爸对我还是嘘寒问暖的,但我知道,他最在乎的那个,不是我。
我更恨沈绛了。
因为她开了个奶茶店。
她的小摊赚到了钱,她开始开店了。
在我们那个年代,能开一个铺子,证明是有一定家底的。
死老太太开始眼红她们的家底,开始后悔让妈妈进门,开始嫌弃我这个拖油瓶。
她整天跟爸爸念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