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夏国,是赢了战争,收复了国土,重拾民族自信,可谓一俊遮百丑。然而在海外那些被打成废墟的地方,则产生了无数张饥饿的嘴。如果留下,很可能会食不果腹,死于一系列因环境异变而起的疾病。
古往今来,人皆乞活,无论华夷。
跟在得胜归来的军队背后,多了些与众不同的脸孔。这些人曾是盟友。如今为了更好的生活,选择远嫁他乡,这便是异国新娘的发端。
他懂这个道理,何况他又不是移民局的,不用耳闻目睹大肚子的外国孕妇下跪磕头,哭着说怀的是你们夏国人的种,你们不能赶我走……
只可惜凡事都分两面,都有代价,他现在看的就属于代价中最昂贵的那种——人命。
车厢里躺着十五具年轻女孩的尸体,她们有个共同的身份,叫做“异国新娘”。无论长相体型如何,人人都有一头浓密的金发。其中肯定有提前染好的,因为女孩被告知,夏国人对金发有着特殊的癖好。
刚刚打开的门,往车厢里送进了五天来第一缕新鲜空气,只是被腐烂的食物和遗留的排泄物双重夹击,显得过于微不足道。王文正本想捂着鼻子,但见女武神面不改色,他便下意识的不想表现的比女人更敏感。
女人?还是机器?王文正已经不怎么在意其中的差别了。瓦尔基里不是生物学上的女性,那又怎么样?既然法律能剥夺一个人的人权,那当然也能赋予另一个人,乃至“机器”以人的权力。
她不用呼吸,空气的质量与她无关。味道之于瓦尔基里是种指标,就像今天天晴或者下雨。
这是用来拉货的大卡车,够长够宽,也够封闭,是蛇头的最爱。车厢两侧放着给女孩们睡觉的床垫和毯子,中间堆满了空掉的塑料瓶,食品包装袋四处散落。少数几个女孩躺在各自的床垫上,其他人集中在车厢后方,彼此依偎,绝大多数呈躺卧姿态,唯独有个人例外,她是坐着的,像是在照顾别人。维持坐姿的女孩怀里搂着一个,还有两个枕在她大腿上,好像是睡着了。
“能不能扫描下?”王文正憋了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
“我早做了。”上车前瓦尔基里就检查过,确认了没活口,否则她不会拉上王文正。
车厢外起了骚动,只靠临时调来的两台无人机不足以压制围观者的好奇心,有人闯过了虚拟警戒线。
是否驱离?无人机一零二四号请示她,无人机零三九九号用扩音器发出过警告,没得到回应。
她切换到无人机的视角,在左眼放大,锁定目标,做了标记。一声惊叫与噼啪作响的电流,排除了意外状况。
瓦尔基里只分神了大概两秒不到的时间,王文正就擅自走向挤做一堆的尸体。人毕竟不是靠逻辑吃饭的机器,不亲自确认,如何接受得了这么多同类横死的事实。她理解王文正,放任了同事非要在死尸中找活人的愚蠢。她逐个把女孩的脸拍下来,连线内部数据库作对比。
车厢后面突然有了动静,尖锐的蜂鸣声在她脑中暴响,一排字出现在左眼中间。“警告!未注册仿生机器人。”
王文正这傻子仍在逐个去摸女孩们的脉搏,对正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跃向冒失鬼,蹬地力度太大,踩凹了车厢板。
一只手从遗体中伸出,抓向王文正,瓦尔基里推开了反应速度永远跟不上眼睛的人类,拔枪瞄准。
“Пoгnteha救救我们)……”女孩垂下头,那一抹光芒转瞬即逝,再次融于环境,女武神眼中的蓝色信号消失了。
瓦尔基里力气真大,王文正像个没重量的玩具,被直接推倒。他刚好对上一位死不瞑目的姑娘,绿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扩散到几乎占据了虹膜,浑身透着股尿骚味。
至少她是个人,是个死人。
“你没事吧?”瓦尔基里把他从尸体边扶起来,这回用了双手,动作轻柔,没再生拉硬拽。
他很少听见女武神说话带着实打实的感情,今天算是之一。车里包裹了层精神病院用来防止病人自残自伤的软泡沫,难怪自己刚才明明摔到头和肩膀,却没有痛感。
最先赶到现场的是无人机,附近有居民报警,反应一辆大货车停了好几天不挪窝,里面总有“咚咚咚”的敲击声。无人机扫描过车牌,联系车主的电话打不通,转给后台主机分析,才发现车主已经在五天前死于一场交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