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因为担心有人跟踪,绕了好大的圈回到客店,不敢再有任何动作,静静待了一天,等惊时的消息。
阿及早去睡了;栗浓不知为何,十分困乏,但撑着等待。一直等到夜半时分,惊时才裹着一身湿气入门。
栗浓登时便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惊时。席若泽嘴比栗浓还快:“查到什么了?”
夜深露重,惊时的头发微微犯潮,他的眼睛又冷又黑,神色庄严:“侍妾棺里的尸身颈骨断裂。”
这话一出,栗浓和席若泽都不觉得太意外。颈骨断裂,那具尸身大有可能是被吊死的,也就是说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当初那个卷钱私奔的被处以绞刑的婢女。
今天那个看相的说的什么红痣几乎已经佐证了水渠边的尸体才是真正的侍妾,棺材里究竟是谁,其实也并不难猜,栗浓和席若泽早就有了准备。
栗浓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尸体颈骨断裂的发现和看相师父说真侍妾手指有红痣其实是互相印证的关系——那师父大概率说的是实话。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来帮他们的,还是来引诱他们入圈套的?
栗浓偏向于后者。
栗浓张了张口,想要和惊时说今天去的这个庙的古怪,惊时却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还是大张着眼睛看着他俩。
席若泽非常敏锐,当即问道:“还查出来什么了吗?”
“周子扬那两个新亡的堂妹……棺材里没有尸体。”
屋子里静悄悄的,栗浓与席若泽对看一眼,都有一点疑惑。
这个发现,情理之内,意料之外。
两个堂妹死的时间点有点巧合得诡异,惊时一直放在心上。这次反正去挖坟,也不在乎多挖两个。
栗浓和席若泽先前一直把关注点放在侍妾是谁,谁是侍妾这两个车轱辘问题上,对于周家离奇死掉的堂妹,虽然也觉得有些关系,但两者之间,确实没有什么更多的联系,所以一直没把堂妹的事情和主体案件摆在一起思考过。
案上的红烛忽然爆开一朵烛花,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齐齐转过头去看。
好像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切都呼之欲出。但是,就那么朦朦胧胧着,似是而非。
席若泽踱着步子,他的头脑比谁都清楚,他道:“没有尸体,也有可能是被偷尸的人偷走了。一个妙龄未婚的女孩尸体,可是配阴/婚的抢手货,比正经嫁女儿,还赚钱得多。有专门的团伙,把尸体偷去卖了,也是有可能的。”
惊时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冷冷道:“不可能。我已经说过,周家看坟场看得很严,就连妾室和未嫁女两个不入祖坟的小坟场都严加把守。他们家对于‘严加把守’这个举动的对外说辞,正是担心有盗墓偷尸的贼。我观察过了,棺木坟穴似乎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但是——这不就是可疑之处吗?以他们家的守备条件,我联系了偷尸盗墓方面的人才,都是一筹莫展。这种情况下还会丢尸体,还会被偷尸的人偷去?”
栗浓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是他们家自己做出来了偷尸的痕迹,这样一来,就算有人发现尸体没了,也能以一句‘被人偷去了’圆过去。什么痕迹,其实不过是障眼法。”
“没错。”
惊时短短的‘没错’两个字,让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从表象的古怪里,不由得想到更深处更恐怖的地方。
两个对外称早夭的堂妹尸身都不翼而飞;周家有那么多早死的堂妹……这当中究竟牵涉到多少人命?
冷血如席若泽,都开始感觉到冷,面前的是个不见底的寒渊。
很可疑但就踏马的没证据。
栗浓抓了抓头发,已经有点烦躁。
惊时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方裹好的帕子交给栗浓。
栗浓立刻打开来看,里面裹着的是两只手指头大小的白花,生的有点像雏菊,花瓣都是又密又细,末梢尖尖,但比雏菊逊色很多。因为被压过,有点凋残,很是伶仃。
席若泽还不明就里,栗浓却浑身一震,赶忙翻出那枚冰花芙蓉玉的戒指与之比对。
戒托上那不知名的刻花,找到了。
“是开在坟丘上的花吗?”栗浓沉声问。
“不是,”惊时道:“坟丘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一根杂草也没有。这种花,是开在郊野里的。野地里满都是这种花,当地人也说不出叫什么名字,虽然是花,但不过是没名没种的野花。没什么人在乎。可我每一次看见这花,心里都有点异样,在看了百十回之后,”惊时将戒指与花放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同一种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