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和谁,吃了这么贵的日料?
陈漠开口:“言行你不是被哪个富婆包痒了吧?”
言行心里有过一丝紧张,片刻又放松下来,他现在和沈玉尘的确没有关系,于是他面不改色道:“我自己一个人吃的不行啊?”
刚聊到这里,何棋云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噔噔噔跑过来就凑到言行身边的位置,硬生生把唐嘉信给挤开,有种霸占的意思。
“你这人,”唐嘉信指着何棋云湿漉漉的脑袋,“头发能不能吹一吹,滴水滴得到处都是。”
何棋云完全无视唐舍友的抱怨,直勾勾地盯着身侧的言行,刚洗完澡出来,他就只穿了件单薄的白t,睫毛都还是湿漉漉的,明晃晃的大眼睛,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言行侧过眼看了他一眼,被他这幅样子逗笑,微微勾起嘴角,给他加了一筷子凉拌海带丝。
“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吧?”何棋云眼巴巴地看着言行绝美的侧脸问。
其实他这个问题问出了宿舍所有人的心声,大家有一瞬都安静下来,同样眼巴巴地盯着言行,董羿航嘴里的肉都不嚼了。
言行淡淡一笑,暗喜:还好何棋云把三居酒屋的事揭过去了。他独自嚼着嘴里的花生米嚼得很欢,回答:“不会。”
众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吃喝玩闹。
何棋云和言行靠得很近,他小小声地对言行道:“话剧社的剧本我都写完了。”
言行挑眉,应道:“这么厉害。”
说实话,他好像是话剧社的半个边缘人了,几次社团例会都没怎么参与过,他只知道年底有个迎新晚会要排,不过现在还早。
“嗯。”何棋云转过头继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唐嘉信可乐给我。”言行找唐嘉信把可乐讨过来给何棋云倒了杯,然后十分自然地给何棋云递了个话茬,“怎么了吗?”
何棋云果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以后我就可以每天陪你吃饭了。”
言行心里一噎,但没有表露出来,他转过头去看着何棋云,看到何棋云的发丝还在滴水,又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头发怎么还是湿的啊。”
“你回来他太激动了呗。”对面的陈漠插话道,吃着炸鸡腿,表情有些贱嗖嗖的。
“何棋云去吹个头发吧。”董羿航吃得满嘴都是辣油,大着舌头道,“别感冒了一会。”
唐嘉信恐吓他,“你感冒了等会儿一个传染俩,全宿舍都感冒!快吹头去!”
林镇南看着他们,笑而不语。
言行最后道:“去吧。”
然后何棋云立马起身往厕所去了。
“看吧。”陈漠啃着一个凤爪,下巴扬着对到何棋云背影的方向,道,“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还是跟你的感情最好。”
唐嘉信附和道:“你都不知道你走的那两天,那孩子跟抽风了一样。”
林镇南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点头道:“是挺反常的。”
董羿航在一堆吃的里艰难抬起头,“他咋了,我怎么不知道。”
陈漠重新把他的头按回食物堆里,“吃你的去吧!”
“那小白眼狼儿,气死我了!”陈漠放下啃完的凤爪,擦了擦手,摆出一副准备侃侃而谈的架势,“那两天他真是针对我针对得要死,真的,你肯定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可以这么欠揍的何棋云,我长见识了。靠啊!什么小云云,那几天简直是社会我云哥,你都不知道他对着我,那小脸拽得都快拽飞了。“
言行默默喝了口可乐,笑而不语。
其实他也发现这几天的何棋云有些主动得反常,从昨天开始好像就有点黏他。
“你回来他肯定很开心,”唐嘉信夹着花生豆,对言行道,“立马把我给挤走了。”
“还好第二天言行照常和何棋云坐在一起,不然何棋云回宿舍立马迁怒于我……”陈漠扶着额头,作出了一副头疼的模样,假装自己是受害人。
董羿航听了个大概,又从食物堆里抬起头,评价了句:“活该。”
-
凌晨一点半,言行躺在久违的床上没有睡着,他摘下耳机,听到了董羿航和陈漠的呼噜二重奏,他爬起来,下了床,摸走放在抽屉里几乎没动过的烟和打火机,悄悄出了宿舍。
又是走廊尽头楼梯的隔层,连着黑夜一起,都是黑漆八摸的,令人心神暗淡。
言行又选择在第一个阶梯上坐下,对着面前灰暗的空间叹了口气,掏出兜里的烟刚要点上一支,就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就知道你会一个人出来抽烟。”
是唐嘉信,言行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把烟点上,唐嘉信走过来在言行身边坐下,刚坐下言行就道:“收到我给你的讯号了?”
“打火机借我一下。”唐嘉信摸走言行的打火机,也点起一支烟叼进嘴里,然后接着道,“你今晚,太明显了,假笑一晚上了你知不知道?”
言行抹了把自己的脸,这张脸上现在一丝表情也没有,眼神倒是有些疲倦,“真有这么明显吗?”
唐嘉信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然后把一个聊天记录的画面递给言行看。
是和林镇南的聊天记录。
林镇南问唐嘉信: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言行心情不太好
唐嘉信回:有
林镇南:要不要去问问?
唐嘉信:别了吧,他应该睡了
“回得好。”言行看完聊天记录,把手机递还给唐嘉信,顺便问了句:“我的事你没让其他人知道吧?”
“没有。”唐嘉信很果断地摇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乱说。”
言行心里是相信唐嘉信的,沉默了会儿,他就把和沈玉尘表白的事说了,也把前几天在酒吧厕所看到的,在房门前听到的陶忻的疑问,都说了,唐嘉信听得很认真,烟都没顾得上吸几口。
“所以……”唐嘉信问,“你们俩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在一起了吗?”
“他刚刚在楼下也问我这个问题了。”言行把头靠在自己的臂弯上,刘海偏过来几缕挡住了视线,他没有把它们拨开。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朋友。”
唐嘉信吸了口气,“卧槽。要我是沈玉尘要被你气死了。”
“我也觉得。”言行打开手机锁屏,点开和沈玉尘的聊天记录,最新的两条是快十二点前发来的,他给唐嘉信看了一眼,唐嘉信看完后眼睛瞪得贼大。
-晚安
-朋友
言行没有回。言行被这两条消息难受得快自闭了。
“啧啧。”唐嘉信觉得情况有些复杂和棘手,他问言行,“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想死。”言行猛吸一口烟,吸到肺里的那种。
“后悔说做朋友了?”
言行歪着头沉默了会儿,才回答道:“没有。”
他的声音在灰暗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单薄。
“没有后悔,只是难受。”言行睁着眼不知道在看哪里,直愣愣地道,“在内心无法认同的强烈欲望下,硬要我说,我也说不出口。”
“你不认同什么?”唐嘉信很会抓重点,一踩一个准。
言行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膝盖里,少年的肩胛骨在薄薄的棉料下突出得明显,从唐嘉信的角度看去,觉得此刻的他有点脆弱。
“我没有办法在一堆谜团中,一些捉摸不定的可能性,各种能左乱我的猜测里,和他重新开始。说实话,现在我也可以抱着那种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态度和他在一起,可是……“言行的声音有些沙哑了,”我不想啊。我就想要和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一起,不需要隐瞒任何事情。“
唐嘉信一直觉得言行是个很细腻的人,虽然看上去有些大手大脚,也许只是对他不在意的事情大意,对他真正在意的,竟是如这般细腻到极致。
“他隐瞒我很多事。”
“你有没有试着去问问?”
言行摇头,“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和我说啊,就连表白,也是我忍不住表的白。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以前到现在,是不是他从来没懂过我,我也没搞懂过他,我们两个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就算他没走,是不是我们还是会以不同的方式分手,我怕……“
言行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顿住说不下去了。
空气被寂静吞噬。
是的,内心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说,他很怕。
害怕他又一次一声不吭地离开。
害怕他爱上别人,甚至爱过别人。
害怕在一起以后,又分开。
他害怕。
失去他。
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