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齐也律含笑放下平板，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等待着。
“齐也律——”夏苗苗惊叫。
“怎么了？”齐也律不为所动，明知故。
夏苗苗沉默了一下，轻轻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圣诞老人，居然给我送钻戒。”
这下齐也律急了，马上跑出去：“你再说一遍！”
夏苗苗伸出手：“哪有你这样的？”
“我可以给你补个求婚仪式。”
“算了。”夏苗苗收回手，躲在被子里穿衣服，小声道,“这样就挺好——”不对，她抬起头,很严肃地说，“你都没经过我同意。”
她还是要矜持的嘛。
齐也律走过去,伸手理了理她头发：“之前你答应我的,钱你自己还,房子结婚后再买回来。”
夏苗苗一愣,原来那个时候她就答应他了。
她当然不是非要和他矫情。可能是两人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彼此之间已经足够熟悉和了解,所以她并不觉得想要结婚了两人之间就会变样。很可能,他们结婚后也和在差不多。
她小声说：“可是好贵的。”
“《茉莉》我能分的钱上亿。”
“哦，那应该够了。”听到他有这么多钱，夏苗苗心里有了点小小的胜负欲：有钱了不起啊？谁不会赚似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齐也律握住她双手。
她犹豫起来：“我们才谈了多久？”
“这种事情不在时间长短,我舅舅舅妈认识三个月就领证了，感情一直很好。”
“那……”夏苗苗想了想,“那我们找个时间，回去看我妈？”
“好。”齐也律俯身亲了她一下。
夏苗苗暗暗松口气，要先见家长的话,就不至于马上去领证了。
在已经是十一月，很快娱乐圈就有各种各样的盛典，她今年还要上春晚，在除夕之前都分身乏术。正月里能不能抽出空来还是未知数，反正春节之前都没时间回虞市看廖晴霞了。
所以，结婚这件事，她至少还有两个月做心理准备。
元旦他们在泓城过的，因为夏苗苗在这边参加一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
按原计划，他们会在三号回燕城。二号这天，夏苗苗刚起床，就接到了疗养院护士的电话。
接通后，出乎意料的是手机里传来廖晴霞的声音。
廖晴霞说：“苗苗，对不起。”
“妈？”夏苗苗惊讶，接着电话就交到了护士手上。夏苗苗：“我妈她怎么了？”
护士惊喜地说：“夏小姐，你妈妈她好像清醒了！”
“真的吗？”夏苗苗一喜，“我……我这边很忙，在还在泓城，不过我会很快安排好时间回去一趟，麻烦有情况你及时联系我。”
“好的好的。”护士也很高兴。虽然廖晴霞好了就可能离开疗养院了，但相处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自然盼着她好。
挂断电话，夏苗苗立即把这件事告诉齐也律。
齐也律微微有些奇怪，精神病人还有突然好的吗？不过这是好事一桩，他也没空多想，说：“反正我们明天就回燕城了，你明天没什么安排吧，要不我们就抓紧时间回去一趟？”
夏苗苗刚想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狐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他失笑，“是，我打算和你快点领证，但你最近日程这么满，不抓紧明天这个空档，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去？”
“唔，好吧。要不我们直接飞虞市？”
“那当然。”
夏苗苗搓着手想了想，把下巴抵在他肩上，：“领证不用选日子吗？”
他低低一笑。
夏苗苗以为他在笑自己，不满地推他一把。
他说：“我偷偷迷信了一回，找师算过。”
“啊？”
“正月有个日子，然后八月有个日子，你要是想早点当齐太太，我们就正月去办，要是想晚点……”
夏苗苗站起身，一脸严肃：“那就晚点吧！”
“可是我想早点！”
“我不想。”
“那我求你？”
“我要去上班了。”她今天还有工作呢。
“好好好，那就麻烦齐太太在工作之余分心思考一下——”
“你不要乱喊！”夏苗苗羞涩地叫道。
齐也律捧着她的脸挤了挤：“偏要这么喊。”
手机铃声响起，夏苗苗一看，又是疗养院的护士。
她接起来，护士在那边喊：“苗苗！你妈妈坠楼了！”
夏苗苗呆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然后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等她终于回神，发自己坐在沙发上，视线里一片水雾模糊，眼睛有种被盐水浸渍的疼痛感。
齐也律蹲在她面前，担心地看着她：“苗苗？苗苗？”
“师兄……”夏苗苗伸出手，抱住他。
“我在呢。”齐也律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
“我妈妈她……”
齐也律安静了一瞬，低头看着她，认真地说：“她已经走了，医生没抢救过来……”
夏苗苗嚎啕一声，哭泣道：“为什么会这样？”
齐也律安慰地吻了吻她额头，说：“我们在去机场，工作方面我让钟姐帮你处理了。”
夏苗苗点头，哭泣不止。
齐也律抱紧她，不停抚摸她的背。
因为虞市下雪，航班延误，他们直到半夜两点才下飞机。
走出机场，在来接他们的汽车旁看到了桑影、桑向明和钟沧。
夏苗苗惊讶：“你们怎么……”
桑影说：“哥哥给我爸打电话，我正好在燕城就过来了。先上车吧。”
“谢谢。”夏苗苗下意识说，回头抓着齐也律的衣角。
齐也律扶着她坐进汽车。
桑影拿了个暖手宝给她，说：“殡仪馆我们已经去过了，不过文件都需要你去签字。”
夏苗苗点头，再次望着她和桑向明、钟沧：“谢谢你们。”
她突然想起爸爸去世的时候，家里来了好多亲戚，他们都帮着处理丧事。当然，后来因为那笔庞的债务，亲戚都不来往了。
这一刻她意识到，桑向明和桑影是齐也律真正的家人，而他们也把她当家人。
夏苗苗连夜去了殡仪馆，廖晴霞的遗容已经修复过，看起来安静随和。可她没有呼吸了。
夏苗苗分不清在是什么感觉。
前几年她都不敢轻易想廖晴霞，因为太累了。明明爸爸死后，妈妈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廖晴霞疯了，根本靠不住，她在养自己、还债之余还得养廖晴霞。
在，她终于不差钱了，她可以给廖晴霞更好的生活，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了，廖晴霞却死了。
“先回酒店休息。”齐也律说。
夏苗苗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在说话，只知道他十分可靠，她就点头，反正一切他会安排好。
他把她带到酒店，帮她洗漱、哄她睡觉。
第二天，她的精神虽然还是萎靡，但脑子清醒了许多。
齐也律陪着她吃完早饭，说：“坠楼是非自然死亡，你还得去趟公安局。”
夏苗苗点头。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题。
到公安局之后，她被告知，廖晴霞是自杀。
夏苗苗呆了呆，坐在那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可她昨天已经哭够了，这个时候哭不动了，只剩下默默地流泪。
她想不通，廖晴霞为什么要自杀？
“苗苗，对不起。”这是她的遗言。
当天下午，廖晴霞就火化了。
安葬之前，夏苗苗给周兴民打了个电话。至于其他亲友，已经多年不来往，就算了。反正妈妈死了，她以后除了扫墓，可能都不会再回虞市。
周兴民来时，不停地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苗苗你……”
“我没事。”夏苗苗说。
“哎。”周兴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事太突然了。前两天他还跟周远说，过年的时候把廖晴霞和夏苗苗请到家里去聚聚，哪知道今天就……
葬礼结束后，夏苗苗一直站着没动。
桑影叫她，齐也律说：“你们先走吧，我陪她再待一会。”
桑影点头，提醒道：“天气冷，你早点带她回去。”
周兴民也安慰了两句，心情复杂地走了。他知道，夏苗苗下次见他，可能就是他的葬礼了，如果她还念旧情的话。唔，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的。
齐也律脱下自己的衣披在夏苗苗身上，夏苗苗说：“我不冷。”
齐也律还是让她披着，站在旁边不说话，看着墓碑上廖晴霞的照片。
这照片是她精神失常之前拍的，非常年轻漂亮，看起来就像夏苗苗的姐姐。在夏父破产跳楼前，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女人。
“我从来没怪过她。”夏苗苗说，“她在爸爸跳楼之后就疯了。我从来没怪过爸爸，但我有时候会想，妈妈是不是故意的，为了逃避这一切……”
夏苗苗苦笑一声，捂着脸：“我不该在她坟前说这些。”
“没关系。”齐也律说。因为他也曾怀疑过。他向来是有怨报怨，如果廖晴霞真这么做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夏苗苗这几年的苦，有谁能够体会？稍微脆弱一点，已经万劫不复了。
夏苗苗哭道：“我背着那么多的债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还清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齐也律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夏苗苗深吸一口气，转身道：“我们走吧。”
走了两步，她把他的衣还给他。
他说：“取下来冷，回车上再说。”
“你不冷？”
“不冷。”
夏苗苗觑着他：“真的？”
“真的。”他伸手握住她指尖，“不冷吧？”
夏苗苗点头，他的体温的确比她的高。
“行了，你都冻坏了。”齐也律搂着她快步离开。
快出墓园时，迎面走来一个拿着菊花的人。
齐也律没在意，只当是别家来祭扫的。接近时，对方却停下脚步，喊：“苗苗。”
夏苗苗和齐也律停下来。
齐也律一看，不认识，但微微有些眼熟。瞬间，他想了起来，是上次在疗养院外面想划他车的小子。
他低头看夏苗苗。
夏苗苗望着周远，本来不打算交谈，不过对方可能是来拜祭廖晴霞的，那就不能不打声招呼了。
她：“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