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榆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是说不出的欢愉,无论是对玉芝还是对冬雨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玉芝伺候姑母一辈子,却落得个无儿无女的地步,百年后连个烧纸钱的都没有,可是收了冬雨这个徒弟,就等于有了半个子,玉芝的身后事是无需担心了。而冬雨呢,一方面有玉芝的疼爱,多少弥补了自小缺失的母爱;一方面有玉芝的指导,在宫中当差也更得心应手。
现下,冬雨有了她的庇护,有了福安的帮助,又有了玉芝的疼爱,想必在宫中能够过的不错,她也算可以放下心了。这是她能为冬雨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也算是给冬雨一个好的安排了。
这边玉芝和冬雨师徒互相安慰着,陈锦榆也感动异常,最后还是玉芝老练,及时的醒过神来,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的对陈锦榆告罪道:“太子妃见笑了,奴婢和冬雨这真是不成体统。对了,您刚刚说有两件事要奴婢去办,另一件是什么?”
“我决定尽早把夏雪嫁出去,这样一来我身边的人就不够了。在我近身伺候的只有冬雨夏雪两个丫鬟,再加上我的奶娘任嬷嬷,三人都是我从陈家带到太子府的,用着最顺手也最放心,所以一直没有再培养其他的心腹,太子府的那些奴才也不过是在我房里做些粗活罢了,算不上贴心。夏雪走后我身边少了一个人,我打算在宫里挑一个稳重牢靠的,还请玉芝姑姑帮我留意着,我是绝对相信你的眼光的。”陈锦榆看到刚刚那一幕,心情也好了许多,语气明显轻松了下来。
玉芝了然一笑,保证道:“这好办,奴婢一定为太子妃选一位既能干又忠心的大宫女。其实皇后娘娘也帮您想着这事呢,自皇上病重后,为防万一,娘娘已经帮您在自己宫里物色人选,都是娘娘身边伺候了□□年以上的老人,十分信得过。您看怎么样?如果您觉得行的话,奴婢就在这些人里为您挑几个好的,最后再由您来定。”
姑母宫里的人?陈锦榆下意识的心里有些抗拒,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若玄凌知道她身边的宫女是伺候了姑母多年的人,会不会心中忌讳,甚至怀疑是姑母派了人来监视她和他们?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玄凌并不喜欢她凡事把姑母放在第一位。
短暂的迟疑后,陈锦榆却是很痛快的说道:“可以啊,既然是姑母身边的人,肯定很能干,姑母也一定会挑最好的给我送来,我自然是放心的。就照玉芝姑姑的意思去办吧。”她不愿伤了姑母的心,让姑母觉得她嫁了人之后就对姑母也心存嫌隙,一旦皇上驾崩,姑母在宫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若连她都和姑母存了异心,那姑母也太可怜了。说不定只是她想多了,玄凌也是孝顺姑母的,才不会忌讳她和姑母过于亲近呢。
何况玄凌也实在没有忌惮姑母的必要,虽说玄凌确实不是姑母亲生,但姑母的亲生儿子已经亡故,还能再变出一个儿子来和他争皇位?姑母怕是比谁都希望玄凌坐稳了皇位吧,因为玄凌不仅是姑母的指望也是她的指望,玄凌坐稳了皇位,姑母的太后之位和她的皇后之位才能安稳。
“那奴婢就去办了,一定让太子妃满意。”玉芝笑着回答道。
这时冬雨在旁边摇了摇陈锦榆的胳膊,撒娇道:“主儿,您不困吗?您那么早就起来了,又忙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吧。奴婢扶您去睡?”
“是你困了吧。”陈锦榆笑着戳了一下冬雨的额头,冬雨被拆穿,呵呵傻笑了一声,不过经她这么一说,陈锦榆确实是乏了,昨晚她便没有睡好,今天又起个大早入宫,到了宫里更是整整折腾了一天,半点喘息偷懒的时间都没有,特别是刚才和嘉贵妃的一战,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突然间,她也觉得困乏无比。“行吧,我确实是困了,冬雨,我们去休息吧。”
说罢,玉芝和冬雨一起将陈锦榆扶起来,朝外走去,边走玉芝边说道:“奴婢早就为太子妃整理好了房间和床,还是您从前住的那间,奴婢扶您过去。”
主仆三人向着一间偏殿走去,背影渐渐消融在浓浓的夜色中。这一天发生了很多的事,然而随着夜晚的降临,一切都悄然消散于风中,仿佛从不曾存在过。明天又会有一些新鲜的事情发生,遮盖了今天,那些或美好的或奇妙的或悲伤的或惊险的事情,每天都在重复上演,又每天都变出新的花样。
有些事适合生存在阳光下,而有些事则只能容于夜晚。就好比此时的嘉贵妃。
茉妍搀扶着嘉贵妃走在回宫的路上,此时天色已然不早,再加上宫里正值多事之秋,无论是嫔妃们还是奴才们,都尽可能的躲在自己的屋里,能不出来走动就不出来惹人的眼。所以寂静深邃的长廊街上,竟只有嘉贵妃主仆。
“主儿,您受委屈了,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您这个样子奴婢看了心疼。”走了好一会儿,茉妍仍能感觉得到嘉贵妃的身体是在发抖的,可想而知,主子今晚被气成什么样儿了。她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嗫嚅着开口劝道。
嘉贵妃深吸了一口气,依旧高傲的昂着头挺着胸,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宫殿走去,只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内心,“不需要,本宫就算哭也要回到房里关起房门,在只有你我的地方哭。在外面哭若是让人看见了,明天本宫就是整个后宫的笑柄,本宫宁愿死也绝不让那起子小人看本宫的笑话。茉妍啊,记住,人前流血流汗不流泪,尤其是面对着那些敌人,你绝不能让他们看见你哭,你的眼泪就是失败的表现,也是他们胜利的象征,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女人的眼泪要流也是流给男人看的,男人看过你的眼泪可以带给你你想要的,那样你的眼泪流的才值,否则的话,眼泪是只能独自时流下。”
“是,奴婢记下了。”茉妍的声音哽咽起来,她是在为主子难过,她太心疼主子了。今天这事算怎么一回事?那个陈锦榆即便是太子妃也不过是晚辈,居然公然顶撞起长辈来,这皇上还活着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糟蹋主子,一旦皇上驾崩,主子在宫里哪儿还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