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在人海茫茫17
陈老师在家给田至熬汤的时候突然晕的翻天覆地,打翻了火上的汤锅,人受了点轻伤。
往常如果有这样的状况二老不会给田至打电话,他忙,他们队里有规定,他个没成家没媳妇的单身汉也不好出来,再一说,等他到了田老师早处理完了。
但这回不同,田老师突然就慌得没办法开车,还是隔壁的数学老师把他们俩载到医院。
陈老师坐在乱糟糟的急诊室等着处理伤口的时候田老师心里可难受了,以前不想给儿子添乱,觉得自个还没老成那样儿。可现在他们家小子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也没法张罗这些了。
从前回家总爱显摆自个多么多么厉害蹦得多高跳得多远的孩子,如今只是一日复一日地看着病床上的天花板,只有俩孩子过来的时候能多说几句话。
梁伽年是后来知道的。
因为田老师打给他,说中午不能送饭了,让他出去买点儿给田至。
陈老师这一伤就是好久,也瞒不了,告诉他,两人现在在急诊挂水。
梁伽年正和徐萤在路上,今儿她们补习班放假。
到了一看,陈老师被热汤溅了些水点子,起了水泡,已经被大夫挑掉,敷着药,手腕扭了,拿绷带固定,且得恢复些时日,最厉害的是晕眩的原因,人大夫一测,血压太高了,再不降下来人就危险了。
梁伽年在急诊候着陈老师打点滴,母子俩楼上楼下的,谁心里都不好受。这一堆人,没一个是性子活泼的,小姑娘洗了个苹果,说阿姨我给您削苹果吧,苹果有营养。
梁伽年借了个暖水瓶出去打水,回来一瞧,真是……
这丫头平时给阿兰代班就看出来了,煮个面忙手忙脚,还以为削水果能好点儿……哪来这么大脸……
徐萤自个也不好意思,一颗挺漂亮的苹果被她折磨得坑坑洼洼,平时瞧梁伽年削皮挺容易的……
“得了吧你。”某人先把刀拿走,再拿走苹果,凉凉瞥她一眼。
站在她身边,对着垃圾桶削了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切成小块递给田老师,田老师再一点一点喂给陈老师,陈老师这么一伤人都颓了,摇摇头,田老师劝:“吃点儿,孩子们的心意,咱小萤可不容易了,我一旁看着都怕她把自个手指头削了,那还怎么考试啊。”
除了徐萤大家都笑了,一旁也在挂水的病号笑得格外喜庆。
唯独她自个,低了低头,心事重重。
把二老送回家后,梁伽年带徐萤去了趟菜场,得给田至把这锅汤补上。
车里,一直沉默的小姑娘不知在查什么,突然跟梁伽年说:“这个猪脚汤好像不难,我可以,一会儿我来。”
开车的人挑了挑眉。
没打击。
体贴着呢。
可小姑娘格外要面子,说师兄现在病着,我不来你来?你会么!
“您来您来。”梁伽年不跟她争。
田至一整天光对着只会给他讲励志故事的护工,听得要发疯了,发消息问:【嘛呢?】
梁伽年拍了张小姑娘远远站在猪肉摊前捂着口鼻让老板给她称猪脚的照片发过去:【你可真有福气,一会儿多喝点。】
田至秒回:【羡慕啊?】
有人漫不经心:【滚。】
、、、
“去哪做饭?”
徐萤指指自己家:“去我那。”
她提前让阿兰给她准备好了这锅汤里需要的所有调味料。
这是梁伽年第一次来她家,还没进门就瞧见汉堡叼着玩具立在里头,歪着脑袋瞧他。闻见味儿了,哒哒哒过来蹭蹭他裤腿,不要玩具了,咬着他裤边让他进去。
可以,有良心。梁某人挺高兴,蹲下来揉揉脑袋,拎起一大堆食材跟着徐萤进了厨房。
还真什么都有,挺齐全,叫梁律默默怀揣了点希望,觉得自个是不是太小瞧这丫头了。
接着,小姑娘使唤人:“你洗一下猪脚。”
他脸上略带了点笑意,问:“不敢碰?”
她不搭理,旋开了天然气,拿一个ipad搁在窗台上,看一眼做一个动作,再看一眼才能继续,速度乌龟似的,估计田至等到这碗汤前就饿死了。
不会做饭的人就是这样,一锅汤明明煮的好好儿的,心里没底,非要一会儿掀开看看是不是烧干了,一会儿觉得还得再多下点水、又往里头咕嘟咕嘟倒凉水,还没到火候呢,就先拿勺儿尝尝,没尝出好滋味,忧心忡忡的。
梁伽年一旁看着有意思极了。
逗她:“再尝都被你一人喝完了。”
徐萤抠着勺,看了他一眼,扭回头,盯着她的汤,低低说了句:“补习班我不想去了。”
梁伽年一怔:“为什么?老师讲得不好?”
徐萤不吱声。
“那换一个,我听说……”
“我不想考试了。”这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一直坚持着,一直忍耐着,可她不行,真的不行,没办法集中。
梁伽年抿着唇,两手插在皮带上方,问她:“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办法都试了,没用的。”徐萤扔了勺子,不耐,“你就当没找着我,我不配你这样行不行!”
“田至跟你说的?”男人的嗓子低低的,沉沉的,幽幽看着女孩的侧颜。
现在他知道,这丫头究竟是为什么突然答应考试的了。
因为愧疚。
她不是真心的。
“今天不是放假,是你没去对吗?”
徐萤:“……”
“徐萤。”梁伽年的声音里染上不悦,“这怎么就成了我的事?这是你自个的事!又在找借口。你去补习班你用心了么?你看着我说,你用心了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徐萤看他,瞪他,很多话,她说不出口,她不是在找借口。
锅里的汤沸腾着,热气团团顶着锅盖,锅盖一下一下轻轻磕着锅沿,噗噗噗地声响。梁伽年朝她走了几步,身影压在她眉骨上,让人喘不上气。
“成。”他点点头,“往后你爱干嘛干嘛,你我那点情分,尽了。”
他敛起了他的情绪,听不见,也看不见,一张脸淡淡的,越过她。
徐萤觉得,这一次,是真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