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苏淮的新电影作品《无夜时分》被国际电影节多个奖项提名。
颁奖典礼在二月十三号晚上。
深夜,灰白色调的宽敞卧室里,床头的灯光昏黄,暖风开得很足。
姜彦希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帮苏淮收拾出国的行李箱,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这几天苏淮易感期倒了,在休易感期小长假。
姜彦希搬到楼上的公寓住,方便帮男朋友度过易感期。
他这次是实打实几天没下床,体力正虚着,稍微活动一下就累得不行。
苏淮倒了一杯牛奶回卧室,站定在门口。
盯着那个穿着他的衬衫的纤细背影,他的眸色渐暗,走过去说:“我一会儿自己收拾,你躺回去休息。”
“已经收好了。”姜彦希最后把抑制药物装进行李箱隔层,嘱咐:“学长,两种抑制剂都给你放进行李箱的隔层了,要按时……”
“用不到那些。”苏淮把人拽起来,按坐到床边,牛奶杯放进手里,“你陪我一起去。”
姜彦希愣了下,没犹豫太久,立刻转身去拿床上的手机:“我看一下机票,明天早上八点的航班是吗?”
苏淮按住他的头:“都准备好了,先把牛奶喝了。”
姜彦希淡定地点了下头,捧着杯子慢慢喝牛奶。
易感期的学长为了黏着他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要是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出国了,才有问题。
苏淮垂眸,打量着姜彦希在衬衫里空荡荡的腰身,捏了下他的脸颊,心疼喃喃:“好不容易养胖了点,怎么又瘦回去了……”
“太不节制了。”
苏淮蹙眉抱起手臂,沉默片刻,艰难地作出决定:“今晚不折腾你了,喝完就睡吧。”
姜彦希喝光牛奶,又淡定地点了下头。
随便听听,没当回事。
易感期的学长说出这种话,可信度基本为零。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苏淮睡前还多抱了一床被子把自己和姜彦希隔离开。
晚安吻也很纯情,哄孩子一样亲了亲额头。
姜彦希看起来一直很平静,没有感动也没有欣慰,也没有说什么劝他不要忍耐的话心疼他一下。
以至于苏淮关灯躺下时,一颗敏感的alha心有点空落落的。
苏淮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背对着狠心的小白兔,用幽怨的背影表达自己的孤独寂寞。
小白兔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过来安慰他。
苏淮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姜彦希睁开眼,偏头看了那个落寞的背影一眼,好笑地勾起嘴角。
卧室在黑暗中安静了半小时,被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一只求关爱的狗狗拱进了姜彦希的被子,狗爪子热热地贴在他的睡衣上。
“宝贝。”
姜彦希闭眼忍着笑,“嗯?”
低哑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说:“你好狠啊,都不心疼我。”
姜彦希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转身抱住苏淮的腰,笑着问:“那学长想要我怎么心疼?”
苏淮沉默片刻,也被自己不堪一击的定力气笑了,伸手从床头柜拿出一个正方形的塑料包装,翻身覆上去。。
“转过去,不让你累。”
…
国际电影节在世界电影之都举行。
一辆低调奢靡的黑色豪车停在入场红毯的前,车门打开,闪光灯和咔嚓声此起彼伏。
最强影帝候选人迈出裹着黑西裤的长腿,下车后在车门边绅士地递出手,护着头牵出他的o伴。
两位全世界的梦中情人同框出场,所有嘉宾都黯然失色。
姜彦希穿了一身暖棕色的西装,清纯美好的脸上浅浅笑容温暖明亮,被全世界最适合穿西装的alha之神牵进了主会场。
苏淮作为第三位国内获此殊荣的演员拿下了最佳男主角,在全场雷鸣般的掌声中从观众席起身,登台发表获奖感言。
说到最后,他看向台下那双看向他时最亮的眼睛,帅气勾唇:“最后,我要感谢一只小白兔。”
“兔子老师,谢谢你让我找到不一样的自己,让我确认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现在的我无所畏惧。”
全场意味深长地看向观众席第一排的姜彦希。
姜彦希的脸悠然变红,看向台上的人时,憧憬的目光和六年前一如既往。
《无夜时分》拿下了几项大奖,剧组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很晚。
豪气的剧组包下了全城最贵的酒店宴会厅,因为都是自己人,导演和大牌演员们都卸掉了包袱,兴高采烈喝翻了天。
气氛太好,苏淮也没能逃过,被灌了很多酒。
姜彦希倒是被他保护得很好,怕人多出状况,一滴酒都没让他碰。
回去的车上,苏淮昏昏沉沉靠在姜彦希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
高三下学期,他回到学校,听说了两件事。
一个让他的心跳上了天,一个让他的情绪跌落谷底。
听说小学弟给他写了情书。
听说小学弟转学了。
情书和人,他一个都没看见。
拿走情书的人倒是找到了。
一天放学,他提前等在那人放学必经的路上,拿回了那个写着学弟名字的信封。
走到一个路灯下,他紧张地把信封打开。
里面是空的。
里面的情书已经被烧了。
无奈又恼火。
明明是写给他的情书,他却只能通过他人的复述才得知其中的内容。
从那天起,他每晚开始做梦。
学弟真的写了那句话吗?
用了什么颜色的笔?
是什么样的笔迹?
在什么质地的信纸上?
还是说一切只是一场规模巨大的愚人节玩笑?
学弟根本没有写过什么情书给他,也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只是转学了,却没有理由告诉他。
那些看向他的目光,或许只是他美好的臆想。
都是他的白日梦。
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联合起来耍他?
毕竟他回到学校那天正好是四月一号……
他很恼火,终于忍不住找去了学弟转去的学校。
他逃了一天课,在学弟新学校校门外的甜品店里坐了一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校门里进进出出的学生。
从上学到午休,从午休到放学。
他没有勇气去找人问那个名字。
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子比天大,他怕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到时候连个台阶都没得下。
他想,如果能看到学弟,他就装作偶遇去搭话,顺便问一下。
虽然这个偶遇看起来大概真的很刻意。
他在落地窗前的长桌后坐了一天,几千个学生在他的眼里进进出出,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夜深人静,甜品店要关门了。